提紧心弦盯着眼前灰砖上明黄鞋面儿,直觉是肩上扛两盏大鼎过千年万年般难熬,终于见着那鞋慢慢退后步,银锞子出现在他脚前。
倏地,脑袋顶上传来声少年清冽笑,下瞬,那浮绣青龙盘月脚尖儿往前踢,银锞子就骨碌碌滚到跟前儿来。
哪里敢捡。
还是旁小太监弯腰拾起来递到手里,才连忙接来叩首:“谢太子殿下。”
那少年声音经过,稳稳“嗯”下。
【叁玖】
那明黄鞋面儿竟是太子驾到,当场吓得屁股墩都凉大半截儿。
可那须臾间,竟还有空料想众小辈大约皆以为会慌,定守在后头想看笑话,而并不想叫他们得逞。
虽常被众小辈记成个国公家草包,众小辈却不常记得爹正职是个太傅。
太傅这职杂七杂八事情多,也兼顾管管太子读书。爹在家时候少,偶或赶上起用个晚膳,却特特喜欢在饭桌上训,又恰巧皇上当年做太子时候是个极用功勤学,于是爹对耳提面命便常由“你瞧瞧太子殿下”起讲,接着拿“再看看你”作中股,最后“你这不成器破落玩意儿”束股大结,多年如是。由此连太子殿下每月读什书习什帖都是门清儿,不过没见过模样罢,甫骤见,倒不至于像后头那些小辈儿那般惊乍,面上尚且还淡然。
至始至终都怂得没敢抬头,眼见那明黄鞋啊袍都打身边绕过,才敢喘出口大气儿。
沈山山扯着胳膊拽,“太子进殿落座,快起来。”
聚在勤学馆门口小辈们也从地上爬起来,见没被太子打两板子竟还挺失落模样。
银锞子若能被汗浸透,那估摸已然在手心里捏化泡渣。将那倒霉见鬼银锞子扔进钱袋,这回记得小心拴紧才放进怀里,握着沈山山手起身,却见他脸色还没回过血来,吊着眉头看着,颇担心模样。
……可也只是面上。
太子可是太子啊,是天子儿子。
当时场面太静,都能听见沈山山趴在后头吞口口水。如此也吞口水,心里嚎啕喊着莫怕莫怕,只强把太子殿下当做家隔院儿张家小子,规规矩矩伏身低头装作已同众人齐山呼过,且敛袍摆遮好实则凉半截儿屁股,身泰然自若。
但心里却慌怕,想若因撞落银子害沈山山被太子责罚,就真不是个东西。
那时之间竟超脱爹拿人数落恩怨,心只巴望皇上当年真有爹夸那般仁德爱民,别同这蝼蚁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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