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出，要说什
也说不出，如张口断舌睁眼失目。
从小到大都这样，合该是个绣花枕头窝囊废，却入
官场皇城风流场，含上金汤匙，摊上国公府这锦绣成堆
罗衾软榻。
爹折腾尽瘫坐在这罗衾软塌青砖石凳上，望着那
车子杂七杂八檀木衣箱破烂东西停在院儿里，忽而撕心裂肺般闭眼哽咽道：“……你出这府，就当没你这儿子！”
看着爹老迈眼角终落滴泪。
这叫心里如被蜜蜡堵窍，昏沉闷顿中竟觉出丝喜，这喜真叫不孝。
晃年两年三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
沈山山给扎二十年风筝，钦国公府上下却只带给他灭门祸。想到此腔热得恍若灯盏无油焰烧心，落到底处，却又是他当年提着蹴鞠走出宫门人影，冷若秋风贯地卷百草。
是对不起他，从来都是对不起他。
【叁陆】
下人拾掇太慢，干脆自己将箱箱东西胡乱地塞，心紧赶着徐顺儿去备车，要趁爹回府前搬出去以免挨揍。
原来爹还是在意。
揍那多年，此时此刻，有这泪，方觉那些拳脚都值得。
可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儿家丁报去爹部院里，正守着徐顺儿抬箱子上架，爹竟忽然出现在院门前，两步走进来虎虎生风，怒张威严脸，劈头盖脸就是巴掌落在脑门上：“你个不孝子！给老子滚进去！”
心里颇愁苦，宿醉缺眠进宫糟心，爹这始作俑者如今还抡子打在头上，此时是再站不住，干脆坐在院儿里石阶上任他揍。他抽徐顺儿手里挑杆儿就棍打在背心，疼得眼冒金星，死活也说不出句话，却也并不往屋里走。
爹气得脸都红，老声儿震震道：“瞧你是皮子生鳞翅膀硬！断袖罢，恃宠罢，皇上替你撑腰便是时心血，往后宫中皇子皇女落地，他能记得你是谁去！讨宅出府事情岂能是你做？……*佞！你个不成器*佞！你要将钦国公府脸皮给臊尽！”
他竟也说是*佞。
由得他拳脚杆子落在身上，照常理想自己此时应当恸然哭，然摇晃间青天白日映在眼里，却没有酸涩只有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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