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时,裴妍正在同旁钱神医说:“新来将士们身上都有些伤没治好,最近怕是要劳烦钱老先生。”
说着,她见裴钧走出来,回头与裴钧静静对视会儿问:“晋王爷身上可有伤?”
裴钧难得局促道:“回来路上……见他走路似乎有些艰难,问他,他说是摔下马时候,右腿被马鞍压裂膝盖,如今好是好,却似乎打不太直……不知这还
…这是不是叫你触景伤情?”想到这儿,裴钧在心中大骂自己,正要说把这都撤掉,却听姜越在他肩头低沉地哽咽:
“败,裴钧……败……”
裴钧连忙把他扶到榻上坐着,替他理开缕鬓发:“别犯傻,姜越,遇到那样事情,谁也不可预料。你如今还活着,已经是老天对最大慈悲。”
“可那多人,跟着……死在宁城。”姜越赤红着双眼望向他,因劳累而清瘦脸颊上淌下泪来,咬着牙道,“好恨,裴钧……好恨蔡沨!好恨……没有日不想将他碎尸万段,可就算做到,那些人……无论如何都再回不来……每天在心里骂自己,只道自己是苟活在这世上,甚至不敢让外面人知道这愧……怕辜负他们所有人……”
他这几月来深藏在心底脆弱,在此时此刻屋内昏光下尽数蹦碎在裴钧面前。裴钧极度心疼地为他擦着眼泪,捧着他脸道:“你不会,姜越,相信。你活着,绝不是苟活,而是为让这天下更多人活得更好,这路上失败在所难免,这世上所谓千秋功勋、盛世太平,也绝不是那容易事……,赵先生,还有将士们,们会直陪着你,直到你成功那天。”
他轻轻拍拂着姜越后背,柔声继续宽慰着他,同他讲着这路来看见种种惨状、感知种种心得。他知道姜越这人惯常把什事都掖着,从不示于人前,眼下能叫姜越如此吐露心声,必定是绝顶重压。
自古英雄多磨难,自古帝王多乖舛。他能做,仅只是能陪在他身边,令他如此孤寂脆弱时,能有个可靠肩膀。
渐渐,姜越在他拍拂下睡去,就像辈子没有过安稳似,抱着他手臂蜷缩在床榻上,瞬直如个单纯困倦少年。
门吱呀声开来,裴妍抱着床刚晒好棉被进来,笑着正要说话,却见裴钧正与熟睡姜越窝在处,不禁愣愣,没说话,只是将棉被递给裴钧,示意裴钧给姜越搭上。
裴钧面上略窘,轻手轻脚给姜越盖好棉被走出屋,只见董叔和裴妍正在外面帮赵谷青安排着姜越带来些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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