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忍着腔中火气,拧眉看向张岭,此时年少面孔少素日惯有烂漫天真,反而充满少年人初涉险峻人世复杂与不解,定定说道:“晋王也算师父学生,师父定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对。”
张岭星白眉目下双目无波,明明是听见裴钧所言,却极似未曾听见,只起身负手走出耳厢,不仅对这少年人判定未答是否,也更没有容他问更多问题,只独独留下句:
“去上课罢。今日切莫再昏睡。”
裴钧起身收桌上晋王书笺,出声终于凛然发狠。
他道:“是,师父。”
抬起头,正正看入堂上姜越眼中,叫姜越时闻言,也停筷端碗看向他来。这短暂视线相接中,姜越容淡漠中似乎浮起丝意味不明笑,片刻即逝。
接着裴钧听见他说:“如此也好。”然后姜越便放下碗,拿上书,翩然拂袖去内院。
那夜裴钧在晋王府前厅等到深更半夜、月过中天,下人才带出姜越批好写好书与笺。裴钧困得两眼昏花拿上便走,翌日交到张岭手中,张岭翻看再三,却怪道:“晋王昨日没写读悟?书中为何没有?”
裴钧听得脑子懵:“不可能,他写好晚呢,叫昨儿等到半夜才带走!师父,您再找找?”
张岭拾书当着他面抖抖,抬眼满含深意地看他:“若确定不是你弄丢……”
这日,裴钧下学再去晋王府已是第三次,时候又是个傍晚。姜越刚吃完饭,身上戎装早已换下,其时正穿
——那就是晋王根本没放东西进去!裴钧登时只觉股烧心怒火直冲天灵,咬着牙把腿捶:“既有这阴险打算,他不说便罢,岂还叫等至漏夜!这小王爷为何如此歹毒!”
“少年人慎言哪。”张岭不疾不徐放下书来,端起手边茶盏,“罪孽是你先作下,晋王不过是在讨要公道。”
“公道?”裴钧是真不服,“要打罚要杀,要认罪伏法,他把交出去便是!却为何不交,反倒硬要用此边角小事反复折辱?”
张岭低头喝茶,于他这“为何”之问依旧不言,末只把手边书再度推向他:
“昨日课业未呈,今日课业又至,晋王爷是绝不会拖欠课业,这读悟便定是写,却因你带走之前并未查证,就又耽误。念在许是晋王爷时疏忽忘记夹入书中——当然,王爷从前从未忘记过——但今日,就姑且因此饶你次,不作惩处,可明日此时,你却需将晋王爷昨日、今日两份读悟都交来,份也不可少,否则你就在书堂外边,当着所有监生面跪上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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