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渝松一口气,费力活动酸软肩膀,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上方,酒店主体瞬间坍塌,悬挂的消防梯倒扣在地上,像一把钢铁保护伞,为他们在乱石砂砾之中撑起一方天地,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四肢后知后觉的颤栗着,全身上下一阵发冷,现在陷在黑暗里,感官却来不及怕黑,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一切,他还年轻,大好的人生在眼前展开,还不想死。
江衍感觉到手臂下肌理颤抖,小小的呼吸急促,像个刚出生的小兽一样蜷缩着身体,大部分情况下程见渝淡定从容,斯文有礼的处理好一切事情,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找不到撬开的缝隙,只有像现在,很少一部分情况,才能感受到他的脆弱懵懂。
“程见渝,想不想听故事?”江衍深深搂住他,低声问道。
背后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程见渝闭着眼睛,感受节奏那稳稳当当心跳,淡道:“随便你。”
有种莫名安定。
下一秒,山崩地裂,巨雷轰鸣作响,如同行走在云端之上,一切在一瞬之间发生,背后有人突然扑上来,紧紧将他压在地上,浓烈灰尘钻在鼻子里,他想要咳嗽,却吸入更多尘土,紧接着,眼前一黑,似是整个宇宙在耳边炸开,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
周围一切声音渐渐消失,仿佛一座无人之城,安静的不可思议。
程见渝眼皮抖了抖,瞳孔进了灰尘,眼泪止不住的流,什么都看不清,他抬起手抹抹眼睛,一米开外的上方有一角光线泄露,明黄灿烂,似乎是远处路灯。
江衍的声音悦耳,字正腔圆,有种引人入胜的独特魅力,“我从小到大,认识的每一个哥们朋友,都很羡慕我有个好爹,无论我做什么,只要取得成绩,人们会自然而然觉得这是我爸的福泽。”
“这一度让我挫败,因为我们家情况复杂,我最多一年见他三次,很少有交流,互不干涉,各过各的生活,我的成就与他没有任何干系。”江衍顿了顿,
周围残垣断壁,维纳斯女神壁画四分五裂,距今一百五十年的酒店成为一片废墟,他们被埋在其中。
一支手臂横在腰里,紧紧搂着他,江衍下颚抵在颈窝,硬朗的头发扎的痒痒麻麻,程见渝跪坐在地上,逼仄空间转不过身,剧烈咳嗽着,嗓子里全是灰土,轻声叫一句:“江衍?”
“江衍?”
没有人响应,程见渝心里猛地一抽,扭过脖子隐约看到江衍灰扑扑的头发,凌厉颌角低垂,擦出几丝深深血痕,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拔高声音,“江衍!”
脖颈后呼吸沉重,江衍睁开眼,嗓音哑的听不出音色,“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