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袭来,少年声音像滴露水,从喉咙中呢喃,又瞬间蒸发消散。
又行半个时辰,远远地,便能瞧见圜丘四周火光通红,似是在举办什祭礼。
扶苏隐伏在山丘树丛之间,却看到堂弟成觉。
那个身枣色衣衫、髻着明珠华冠、带走成氏宗族所有宠爱小殿下啊,有那些时候,他在想,也许他死,皇位真不会轮到父亲任何个儿子,而只有成觉才符合百国期许。
大昭早有先例,有嫡子,嫡子继,无嫡子,嫡孙继。
可是那似是远赴千山万水脚步却没有停。
季裔问他:“什时候停下呢?”
扶苏道:“甩掉千千万万个奚山君时候。”
少年高挺鼻梁上是片暗灰,不似平日白腻光泽。
季裔下意识地转身看看,哪里有千千万万个奚山君,这里没有个奚山君。
去。
太阳方出来,扶苏又起身,脸颊苍白,飞快地走着,仿佛身后有什甩不掉东西紧紧跟着。每到处国境,他便要来条军旗,埋藏在地标附近。
王军过境,各国都是避让。兼之人少,想是低调地替天子办事,各国诸侯察觉到,却也未放在眼里,只命探子盯着。真真撑死胆大,饿死胆小,他们这路竟然太平地过来,唯有假扮王军士兵们觉得带头这位殿下行为十分诡谲,纷纷看向季裔,季裔赶路赶得心焦,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想去哪儿,瞧着远方边界石,这才发现,经过四五日脚程,竟已到穆国都咸宁。
粗粗算,扶苏已有三日三夜未吃未喝,瞧他疾步如飞,似是胸口顶着口热气,未敢散,仿似人死前回光返照,心中大有牵挂之象。
再过三里,便至城门,季裔不知穆王叔父子是敌是友,又担心他们父子太过精明,假扮王军被识破,便想将扶苏打晕,送去医舍,瞧瞧端倪再议。
他年少无子,可是成
扶苏说:“你看不见。”
季裔诧异,粗大手掌抚上他额头,迟疑道:“你发热。”
身后将士怔怔看向扶苏,他却道:“她们比你们还多。”
没人知道他看到什。
“所以……还真是异常让人烦厌。”
这孩子,太怪。
他伸出只大手,却被扶苏擎住。白衣少年脚步未停,气息未乱,淡道:“孤知道自己在做什,阿芸不必再跟。”
季裔想想,从胸口处掏出半焦黄烧鸡,“你想杀谁,帮你,吃饱便去。”
扶苏微微握握手,眉眼微垂道:“依此形容枯槁,孤瞧最该死,反倒是孤。”
他脚上黑靴已散线,染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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