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幺跟程小六嘴上应着,悻悻地去睡。
半夜,程小六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犯堵,爬起来到院里透口小气。钻出屋门,正看见顾小幺蹲在井沿旁边。程小六心中正堵,找不到可说人,对着顾小幺搭句话:「可惜啊!」
顾小幺觑眼看看他,终于也没忍住长叹道:「心疼!」程小六也在井沿旁蹲下,胳膊撞撞顾小幺:「嗳,那盒金条你摸过没?」
顾小幺说:「没有,只看过回。」两个人又各不吭声,闷头并排蹲着,到半夜。
第二天,顾小幺趁刘铁嘴出门做生意工夫到街上逛悠,满大街到处在议论捐钱事情。人都说:「谁也精不过万岁爷爷,哄着那些阔佬们出血呢。贡学生出身不能做官也不能换钱,个干巴虚名。能参加国试早在各省报来举人堆里,让进去考也是压箱底给才子老
道圣旨,朝廷急待用人,拟开恩科,恩科诏附最要紧条:凡京城人氏,捐资重修西奉门达百万钱以上者,赐贡学出身,特许直入国试。
读书人辈子定要去考次科举,这就像良家妇女定要嫁个相公样,是条举世公认规矩。
二月十八晚上,刘铁嘴把顾小幺和程小六叫到堂屋,郑重地从怀中摸出两卷帛书:「三月初,拿着各自贡士锦去宫城前门楼大街进士科入试名籍处应领试帖。」
程小六与顾小幺平生头回面面相觑,各接过卷帛书展开,再各自眼看到五个大字「贡学生顾况」、「贡学生程适」。程小六脑子快,拍下帛书:「先生,你去捐钱!?」
刘铁嘴捋胡子,点头,微笑:「宋老说好,切皆天意。当年那箱金条刚巧够你二人各人张帛书,文不多文不少。」
顾小幺与程小六觉得胸口血淋淋被挖下块肉去。
钱啊,这辈子只见过回金条,摸还没亲手摸过,眼不眨成人家。
顾小幺道:「先生,这两张贡学生帛书又不能拿去当官卖钱,五月恩科开考,临时读书来不及。十年寒窗尚且考不上进士,何况这样。钱不是打水漂?」
刘铁嘴皱起眉毛:「胡说!什打水漂!钱是死,若能换来你两个世功名那才是活处。既然有这个机缘便去试试,真考不上也是天意。读书人世总要考回功名,才不枉做圣人门生。」
顾小幺与程小六都晓得刘铁嘴凡事好说话,惟独在「科举」两个字上不松嘴,都不敢与他顶,把心疼在肚里憋着,刘铁嘴道:「今儿晚上早些睡,从明日起,把书拿出来重新温习,再做几篇文章顺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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