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是人又怎样?
戚隐撑起身子,道:“师父,哥虽然不是人,但是他是个好孩子。他小时候还跟娘块儿住过,娘认他当干儿子来着。你看,他和娘还有待这久,在凤还山待这久,他从来没害过人。”
“世人皆以为扶岚是只猪妖,其实那不过是个借妖魔共主名头四处耀武扬威冒牌货罢。”清式揣着袖子笑道,
妖魔不要怕,就算你只剩个脑袋,咱师父也能给你做个木头身子把你救回来。”
他这般玩世不恭模样,任谁也瞧不出他身有残疾。戚隐头回对这流氓师兄有敬意,跟他对对拳头,道:“免吧,若真有那时候,请让原地升天。”
清明搀着云知离开,清式坐在板凳上收拾箱笼,四个道童打下手,挨个把箱笼搬回屋。阳光底下暖烘烘,青石板路潋滟有光,远山是抹水色,横亘在天地之间。戚隐动动手指,问道:“您早知道兰仙姑娘是妖怪。”
“确切地说,她是只半妖。”清式面拣东西,面慢悠悠地道,“她母亲与书生相爱,委身于他,生有女。有日那书生路遇妖邪,身受重伤,她母亲挺身相救,又散尽修为救书生性命。可惜妖失修为,便再也无法化作人形。书生见其母显露原型,大骇不止,连夜逃走。后来他在京城考上状元,声名鹊起,这梦貘便上京,在他打马游街时候将他口咬死。那时皇帝请老夫出山捉妖,老夫便把她抓进经天结界,十年前她老死于思过崖下。平常梦貘通体黑毛,只有这兰仙姑娘面生人脸,那是她父亲留给她血脉。”
戚隐低下头,想起那个白绒花儿样姑娘,用脚尖蹭蹭地,道:“觉得……这姑娘还挺可怜。”
“天生万物,除天之外,万物皆卑,谁不可怜?”清式笑眯眯地摇头,“这女娃娃个月前入长乐坊,进来便打听老夫,个月来夜夜想要入老夫梦境。老夫胖是胖些,秃也秃些,但毕竟是派掌门嘛。现在年轻人,还是太高看自己。”
“那您还让自己去找云知。”
“非也非也。”清式道,“这不是云岚小徒儿在?你瞧,有他在,你就算胸口破个大洞,他也给你补好嘛。”
戚隐愣,道:“您知道哥……”
直以来,戚隐都以为扶岚是人,只不过因为在妖怪堆里混久,就像狼群里长大野人,辨不清自己族类。直到扶岚生死人,肉白骨,把他从鬼门关边上拉回来,更和妖魔样,不诛心便不死,戚隐才知道,这家伙可能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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