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岚呆下,狗崽又扭过身,啪嗒啪嗒跑远。小小身子,青布袄儿,跑得歪歪扭扭,却能看出他是天底下头等高兴娃娃。
黑猫戳下扶岚脸儿,道:“呆瓜,你今儿看起来很高兴嘛。喜欢那娃儿?要不咱们把他拐跑,给你当仆人。”
扶岚摇摇头,踅身朝夕阳走去。
第四天,他盘腿坐在岩石上。灰蒙蒙天空尽头露出线金光,太阳慢慢移上来。他在外面坐天儿,远远望着山下庄稼汉光着泥巴腿子进田,又出田。太阳西移,他抬起头,横斜树枝映在黄澄澄天空上,像瓷器上细密裂纹。
淡青色飞鱼栖落在他指尖,告诉他,狗崽今天没来。
婆沈大娘家里。黑猫叫那女老虔婆,她收阿芙钱,却照顾得不实心。净日里在院里打叶子牌,将狗崽人锁在屋里。狗崽是屁股底下长牙性子,待不住,搬板凳到窗台,自己个人翻出来,到外边儿去玩儿,等夕阳西下,再翻回去。
黑猫就是那时候把他给叼。
狗崽那天生闷气,没有直接回家。在山里遛很久,遛到后来,已经偏离小路很远。他认不清路,闷头乱走。夕阳落进叶子缝隙,在他脸上打下斑驳光斑。狗崽瘪着嘴,嘴里还不停念:“臭哥哥,臭娘亲。大家都臭,只有狗崽香。”
忽然,只筑球滚到他脚边。狗崽抬头看,个脸色青白男孩儿站在远处。
那男孩儿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他。狗崽把筑球捡起来,再抬起头时候,那男孩儿已经到跟前。
街上,两边店铺都阖门,偶尔传出几声闷闷狗吠,有人在屋里大声咳嗽大声吐痰,踩扁鞋在地上搓。阿芙送完最后筐衣裳,捶着肩背走在石子路上。累天,腰酸背痛,伸手探进怀里摸摸荷包,鼓鼓囊囊,装她天工钱,叮里哐啷响。
街很黑,房屋是黑沉沉影
狗崽吓跳,跌在地上,屁股摔疼。
只手把他拎起来,狗崽抬起头,看见扶岚白皙下颌和冷淡眸子。
“哥哥。”狗崽喃喃。再扭头看时,那男孩儿已经不见。地上只有个滚来滚去筑球。
“你这孩儿真是胆大,撞脏东西也不怕。”黑猫趴在扶岚肩头,“下次别傻兮兮地站在那儿,记得跑。跑进有光地方,那玩意儿怕光,不敢追你。”
扶岚把他送到田埂上,立在斜阳底下,目送他回家。狗崽步三回头,身量单薄少年站在那儿,像笔轻淡墨迹,夕阳把他影儿拉得长长。狗崽忽然回头扑进他怀里,“哥哥,原谅你,还和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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