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大人,您明儿再来吧。”沈问行冲进雨里劝他,“干爹正在气头上,您等他消消气,明儿就没事!”
夏侯潋慢慢地摇头,脸上写满绝望。他低头看看自己手,忽然开始扇自己巴掌,左掌扇完换右掌,右掌扇完换左掌,下下,巴掌声隐隐约约传进风里,很快被大雨埋藏。
“您这是做什!”沈问行去抢他手。
夏侯潋推开他,继续扇,面道:“是畜生,是畜生。”
“今儿是怎
纱外透进来,外面雨点儿噼里啪啦打着轩窗,满世界雨声。
不到个时辰工夫沈问行就回来,他没有想到这快就找到,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仿佛脖子上悬着把刀,他还没有闭上眼,刀就已经斩下来。
“们在夏侯大人家里发现这些信,顺藤摸瓜去官驿盘问驿差,这‘大小姐’是杭州人氏,姓赵,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门,如今住在灵隐寺边上。”沈问行把信从门缝里塞进去,“孩子已经四五岁,夏侯大人从年关开始给他们娘俩寄银子,寄三回。干爹……要派厂卫去杭州再查?”
“不必。”沈玦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翻开那些信,张张看,那个女人有极娟秀字迹,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不容易。他看见她唤夏侯潋“潋郎”,多柔情蜜意称呼,夏侯潋又该叫她什?或许也有个腻得掉牙称谓吧。他颤着手把那些信揉在掌心,心仿佛被寸寸撕开,血淋淋痛。
他坐在黑暗里忍着心痛,可忍不住,这痛楚太强烈,好像三魂七魄被生生撕开。他想恨夏侯潋,他骗他,什唯家人,什把自己命送给他,都是骗人。可他又分明知道是他飞蛾扑火咎由自取,这是场灭顶之灾,是他自己非要迈进来,最后连灰都不剩。
他没有珍宝,珍宝是别人,他只有满心尘灰,荒芜又萧索。他捂着脸低低笑,笑着笑着变成哭,他想他是傻痴,竟为这种事情哭。他用袖子擦眼泪,可那泪止不住,像决堤河,倾倒他满心哀伤。他忽然不想擦,于是停下来,对着黑暗默默地流泪。
“干爹,还有件事。”沈问行声音忽然响。
他没应声。
“夏侯大人跪在这儿个时辰,您……您要见见他吗?”
里面仍是没声儿,沈问行知道答案,转头望向雨里,那个黑衣男人跪在院子中间,浑身淋个湿透,头发绺绺地黏在脸上。今天雨大得没边儿,仿佛全天河水都倒下来,夏侯潋就在滂滂雨里沉默地跪着,像块不会说话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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