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个大卷轴样拉下来,他们没有走官道,走林间小径。林间叶子重重叠叠,暗影幢幢,在风中摇来摇去,哗啦哗啦响。马蹄踩过泥水,溅起半尺高泥点子。跑半个时辰,雨忽然大起来,天穹仿佛塌个口子,雨箭争先恐后地扑入大地。雷电急走,如龙如蛇,电光撕裂苍穹刹那,黑夜仿佛白昼,奔行在黑暗里番子现出身形,身披蓑衣,面容冷峻。
大雨中传来那个叫司徒谨男人大吼:“所有人,分为三路,包抄横塘客栈!出客栈者,格杀勿论!”
“是!”番子们大吼着回答。
与此同时,队形迅速变换,马队有条不紊地分出三队,齐头并进。而夏侯潋和朱
凉,“去京师里头最灵验寺庙求拜,保他平安,祝他长寿,可他还是死。”
夏侯潋对死亡不陌生,过去十年里,死亡与他如影随形。走到现在,虽仍做不到淡然无谓,却也能坦然面对。沈玦对这个故人如此耿耿于怀,大约是他在宫里相好吧。夏侯潋斟酌会儿词句,道:“人生大限,无人可破,该走都得走。她在天上,肯定不舍得你难过,掌班还是节哀吧。”
沈玦仿佛浑身震,字句地说道:“好个人生大限,无人可破!既如此,这星月菩提说到底就是些没用玩意儿,那就扔吧。”他把腕上菩提子褪下来,往雨幕中扔,菩提子落在土坡下面,沾上土,沾上雨,黯淡光辉。
“干嘛扔!”夏侯潋攒起眉,把伞柄塞到沈玦手里,钻出伞底,下坡去捡菩提子回来,用袖子仔细擦干净上面污渍,捧到沈玦面前。夏侯潋站在坡下,雨点打湿头发,腻腻地黏在脸上,沈玦站在坡上,撑着伞,低头看着他。
“收着吧,好歹盘这久,当个念想也好。又或者,说不定以后去阴曹地府,还能见面呢。”
“阴曹地府?”沈玦嘲讽地笑起来。
“或许是下辈子。”
“下辈子?”沈玦道,“不管来世,只问今生。”
沈玦把伞还给夏侯潋,自己负着手向番子们营地走过去。那边炊烟已经起来,朱顺子在向夏侯潋招手。夏侯潋半边肩膀已经湿透,他没在意,只低头看看菩提子,红润圆亮珠子,沾着雨点儿,像玛瑙玉石。夏侯潋把菩提子收进怀里放好,也朝营地走过去。
吃过晚膳,歇息个时辰,他们继续赶路。朱顺子见他们要星夜兼程,鼓起勇气装病,喊着要歇息,让他们先走。番子不由分说,把他拎上马,还有人按按刀柄,眼神透着危险意味。朱顺子愁眉苦脸,只好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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