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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潋回到自己家竹楼,好段时间没有回来,小院里头长满杂草,不知道什虫子在咕咕唧唧地叫唤,还有蚂蚱往脚上蹦。棚子下面灶台落许多落叶,锅里也有,夏侯潋走过旁边时候,从灶台底下钻出来只灰兔子。
夏侯潋搬出来张条凳,找来件旧衣服擦干净,让秋叶坐,自己回屋拿两壶梨花白,放到秋叶跟前又犹豫。
“师父,你还能喝酒吗?”
“如何不能?”秋叶笑,
他从来不撒谎,别人问什他答什,个字也不假。没来由地,夏侯潋突然有点恨他这样,突然希望,他可以说点谎话,随便什都好。
只是不要让夏侯潋知道,夏侯霈死,他也有份。
“娘死,你早就知道真相?”
“知道。”
“……”夏侯潋转身就走,走几步,他又停下,问道:“如果住持让你来杀,你会来吗?”
气。
住持从来不骂他,他偷米偷油,后来还偷神台上香果,住持假装没看见,只翻过面经书,继续念。后来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住持就是他亲爹,他跑到山寺,住持依旧是那个黑不溜秋背影对人,他把庭院里水桶个个全部踢翻,水哗啦啦地流,漫过苔藓,漫过石阶,映出住持岿然不动背影,和夏侯潋流着眼泪脸。
多少年来,住持直是那个背影,以前高大,后来慢慢瘦削,慢慢佝偻,但如既往地漆黑冷寂。夏侯潋不知道住持到底是个怎样人,他从不多言,从不多做,从不过问夏侯潋。现在他知道,住持不是秋叶曾说过佛陀,不是夏侯霈口中老秃驴,而是伽蓝最凶妖魔,最恶厉鬼。
黑面佛顶,持厌在吹埙,埙声辗转飘扬,像山谷里飘散风,来时候没有痕迹,离开时候也没有痕迹。
“持厌。”夏侯潋喊他。
山风拂起持厌发丝,白色衣袖飘荡,他坐在崖边,背后是无边星夜,他看着夏侯潋背影,眼底有苍凉孤独。
他说:“会。”
“好,那样很好。”夏侯潋道,“也会杀你,你都不必留情。”
夏侯潋和秋叶同下山。风还在吹,灌满满袖凉意,持厌捧着埙,仰头看天上灿烂星河。
“可会败给你呀,小潋。”他轻轻说道,可没人听见。
持厌掉过头,静静看着他。
“在底下碰见住持和段叔。”夏侯潋说。
“嗯。”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夏侯潋声音出奇地冷静,“当初,你逮柳家门徒给练刀,是住持吩咐你干,对不对?”
持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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