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年代……”温月安松开手,修长十指垂在裤管上,指尖微微动动,“没有活路。”
季文台看
温月安手在琴键上拂过,按出首曲子前几个音,琴声清丽无匹。他只弹几个小节就停下,背对着季文台,仿佛不经意般问:“文台,最近有个姓贺孩子,开独奏会?”
季文台下就想到贺音徐:“有,美国籍小孩,柯蒂斯音乐学院出来。虽然是华裔吧,不过第场独奏会就跑到中国来开,不多见。”
温月安沉吟:“美籍……可是他说话没有口音。”
季文台:“据说他父亲少年时在中国长大,生于音乐世家,比你年龄还大些,老派。你想想钟关白小时候你怎教,估计人家出国对子女教育还要严些——老温!”
轮椅“砰”声翻倒在地上,垂落青衫遮不住空荡荡裤腿。
静静地等着他动作。他叹口气,把自己那幅“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拿下来,再把钟关白那幅狗屁不通挂上去,然后拿着自己字问,“收到哪个柜子里?”
温月安说:“书房。”
那幅字不小,季文台打开书房里最大扇柜门,看见里面还放着另幅字。那幅字看起来被小心处理过,但仍能看到裱框内部纸面上有裂痕和早已干透泥水污迹。
纸上两个大字:
静心
季文台大惊,赶忙把温月安扶起来,看有没有摔伤:“老温你怎回事?”
“生于、生于哪个音乐世家?”温月安抓着季文台手臂,几乎要把手指下袖管掐进皮肉里。
“记得在你这里放常用医药箱……”季文台看到温月安手腕上伤痕,先急着要处理。
“问你,生于哪个音乐世家?”温月安字字道。他盯着季文台,从来如古井般眼眸此时却像见过血刃,把季文台震慑在原地。
“……老温,你……你这看也不知道啊。”季文台仔细思索下年月,“这事儿应该没人记得。你想想,十年浩劫,又是个学西洋乐器,那个年代,这种家庭有活路吗?”
遒劲有力,却又带着少年意气,仅仅两字便能看出功夫极深。
而落款十分简单,不过六字:
玉楼丙午中秋
季文台看许久,听见温月安声音,才把自己字放进柜子里,关门下楼。
“老温,”季文台边下楼梯边说,“你对,还是好。”温月安能让他把字跟落款为“玉楼”放在同个柜子里,不容易,足见心意。但他说完,也略有疑惑,温月安从前不愿提故人,不该就让他这样轻易看到那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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