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她发现自己有孩子,她清楚知道,对于赵慎而言,身处权力斗争漩涡中心,周围每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这种命运决定他必须孤身奋战,每个牵绊都将成为他致命软肋,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未向赵慎提起过孩子事。
七年前,女儿出生,她便将她寄养在蘋州乡下,交由信得过亲族抚养,耕读传家平静生活对孩子而言也是最好安排。每年她会回去看望女儿,看着她点点长大,文静而多思,悲悯却不愁苦,她在她身上看见自己与赵慎少年时影子,这让她很是怀念。
她曾经觉得自己或许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无论是为女儿还是为赵慎,直到孙缪来到鄞州接她。她意识到,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该家团聚。
赵祎是个心智早熟孩子,她几乎从未问起过自己父亲,但她能从母亲偶尔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父亲样子,走进大殿第眼,她就看见赵慎,这个人眼神让她难忘,仿佛是遥远过去曾经见过,她隐约意识到什,但她没敢上前去。
汉帝之德,俟其祎而。赵慎看她很久,“今年多大?”
“七岁。”
“七岁。”赵慎低下身望着她,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八宝璎珞项圈撞在他胸口,发出叮当碰撞声,小孩张开双手回抱住他,“爹爹!”
赵慎听着那两个字,只觉得心头阵剧烈酸楚,又有种无法言说震动,两种情绪猛烈地交织翻涌,让他竟是难得有种落泪冲动。
小孩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再也不要跟他分开,“爹爹。”
蔡旻立在旁看着这幕,内心百感交集。
当年赵慎还是广阳王世子,与她在梁淮河上重逢,昔年公族贵女与隐姓埋名皇长孙,因为曲《汉陵》而认出对方,十多年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两人明明对面而坐,却无法道句“别来无恙”,银汉迢迢,心悄悄。
自那之后,赵慎回盛京必会来到梁淮河上,没人察觉出他们关系,他们也从不说话,往往只是遥远地隔着丝竹弦歌静坐夜,两颗孤独心,在这个风雨飘摇世道中相互陪伴、相互守候。
赵元耳目遍布京城内外,她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他处境艰难,多次暗中帮他遮掩,借助乐声传递消息,多年默契相伴,让两人之间感情愈发深重起来,做人太苦,如叶孤舟漂泊在人世间,能有片刻相守,已是难以言道幸运。
天上两颗星,隔着银汉遥遥相望多年,只愿今生能够相遇次,只次就令残酷命运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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