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陵重新看他眼,察觉到不寻常,停下来道:“你遇到什事吗?”
李稚立刻摇头,“没有,只是想说,老师您多保重身体,累歇息会儿,您想要做事情,们也可以帮您做。”
“也做不多少,能多做些就只多做些,迟早是要全交给你们。”他让李稚走到自己身旁来,纸上墨痕已经干透,他将东西卷收起来,然后回身从书柜中取出两本书,正是刚编完《沧海录》与《遗珠录》,他将这两本书连带着刚写完字起递给李稚。
李稚伸手接过。
贺陵道:“这两本书你拿回去,你还正年轻,别总往老人家这里跑,只管去做你自己该做事情。”
您。”
贺陵继续写着大字,笔力刚劲,折钩撇捺,点没有拖泥带水,“这有什好看?年纪大,身体总有些不爽快,真计较起来都是些不值提小毛病,旁人闹闹哄哄,你也跟着大惊小怪,怪道谢中书说你这性子还要磨砺两年。”他声音不冷不淡,但能听得出来比平时沙哑两分。
李稚看清贺陵脸色,他原本提着心顿时放下去不少。
贺陵问道:“早膳用过吗?”
“这……还没有。”
李稚道:“是,老师。”
贺陵生没有娶妻,膝下也没有任何子嗣,他收弟子、教学生,却从不将他们视为自己部分,高山护育着缕缕涓涓细流,溪流终将汇入沧海,
贺陵抬眼示意老仆拿点吃食过来,老仆会意后退下去。
正好字写完没墨,贺陵看起来还想要继续写,李稚见状伸手去帮他磨墨,却被贺陵制止,“别动,放着,不是你干活儿。”
李稚收回手,贺陵自己磨墨,把剩下几个字写完。这是篇旧汉古赋节选,没有名传,或许是前朝哪个失意文人写,贺陵自从年纪大以后,很少写新文章,倒是很喜欢在故纸堆中淘些没名没姓文章,闲暇时编本《沧海录》,又将点评汇总成本《遗珠录》,老人家这辈子都在和文章打交道,病中翻翻那些年轻人写好文章,便觉得神清气爽。
贺陵尤其喜欢眼前这篇文章,将它列为《沧海录》第篇,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道尽那代文人平生。这世上所有东西都难免变得老旧,唯有好文字历久弥新,他摊着纸晾墨,抬头看向对面李稚,“这两日谢中书不在朝中,你更要好好为谢府当差,切忌有松懈之心,这里没什好操心,你用完早膳就回去吧。”
李稚看着贺陵,忽然轻喊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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