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伸手把郑彬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轻轻拨开,他拍了拍郑彬的肩,很是理解道:“记得,万事你开心便好。”
郑彬不屑地笑了笑,随手指了指韩非走的那条路,“我瞧着陛下挺看重他的,治世又是压了李斯一头,你确定难成气候?”
“骨子流着韩王室的血,连虚与委蛇都不屑的人,这风骨姿态好看是好看,但也只剩下好看了。”余子式摇头笑了下
两人一直走到秦宫大门处,余子式才站定,“先生,明日见。”
韩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余子式目送着韩非背影渐行渐远,暮光沉沉,那一袭青衫显得有些单薄。他看了有很久,等回过神来时视野里早没了韩非的背影。恰好同为内廷*员的郑彬从余子式身后走上来,轻轻搭上了余子式的肩。
“看什么呢?我听宫人说你找着韩非了?”
余子式指了指大道,“早走了。”
头看向韩非,“先生,时辰不早了。”
韩非仰头望了一眼,果然是欲眠的天色。两人一起站起来往门外走,刚走出院落,韩非忽然开口问道:“咸阳有无碧桃花?”
“有倒是有,只是这季节桃花都谢了,先生怕是要等明年。”
“想活到明年开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韩非回身望了眼光秃秃的院子,满院的泥泞,韩非眼前浮现出一幕场景。
大韩王宫,穿着青色宫服的少女分花拂柳走出来,灼灼桃花画中仙。那一日,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他的名字,被誉为能辩第一的少年却是连“微臣韩非”四字都说不清楚。那副呆愣的傻样子啊,连带着少女身后的宫人都窃笑不已。那少年却只顾着低着头涨红了脸,尴尬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口。自此韩王孙口齿不清的流言在韩王宫里疯传。
“啧。”郑彬看向余子式,“你感觉这人怎么样?”
“丧家之犬。”余子式淡淡道,“李斯一个时辰能弄死七八个,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呵,不至于吧?都是同门,差这么多?”
“我与你也是同门。”余子式扭头扫了眼郑彬,“你说呢?”
“也是,你比我差远了。”郑彬点点头,很是赞同,“通晓诗书,博学古今,天下无我这般妙人。”
韩非忽然转头看向余子式,“我能在这院子里栽几株碧桃花吗?明年,我怕是等不及了。”
余子式先是一怔,接着点头道:“当然可以,我明日便派人来栽上一院桃花。”
“多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余子式笑笑,“走吧,我领先生出宫。”
韩非从那间院子里收回视线,跟着余子式一起往外走,踏着青石板,每一步都惊起寥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