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回家挑件礼物送过去,元帝驾崩固然是大丧,但新帝上台仍是头等大事,虽说司马绍前两日刚死亲爹,但在公卿大臣眼中,他简直是鸿运当头,这礼必不可少,他挑挑拣拣,最后送尊相当俗气金佛过去。金佛,护佑平安之意。
王悦私心里还是想跟司马绍好好相处,毕竟他是臣,司马绍是君,挑事对他没好处。
元帝驾崩时候,王悦不在京师,司马绍继位本来变数极大,千钧发之际,这位失势太子却忽然得到丞相王导全力支持,老皇帝尸体还没凉透,王导已经连同众王氏族人将这位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上王位,这惊天变数看得许多人愣愣。
就连王悦都有些诧异,王导他竟然算个保皇党?
这手玩得到底是什,怕只有夜夜守在先帝灵前老丞相自己知道。就在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时候,王导把年纪却自个跑去给先帝守灵。
身后不远处司马冲在望着王悦。
他忽然问句,“这两日便要回建康,东海王世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他本来和没有关系,他来姑苏是养病,他自然还要留在姑苏,而哪里来回哪里去,压根不是条道上人,说什处置?”王悦看向谢景,顿会儿后接着道:“派人去晋陵打点过,晋陵*员应该会收敛些,”他回头看眼不远处捏着风筝低头研究司马冲,低声道:“剩下事,便看他自己造化,顾不上。”
王悦离开姑苏那日,司马冲孤零零地站在渡口送他,王悦上船前回头看他眼,瞧见那少年对他挤出抹腼腆笑。
王悦不知说什好,遥遥听见风里传来句话,依稀分辨出来是:
清秋时节,太庙夜冷,风吹,这位历经四朝老臣便有些冷得发麻,王导恭恭敬敬跪在阶下,瞧那魂幡猎猎飞舞,他记起些书生少年往事。
他记得那年洛阳道上依依惜别桃花,记得那年长安道上鹅毛纷飞大雪,他记得自己看过桃花与大雪,怀着腔热忱跟着那位不入流宗亲郡王闯荡天下。
那时候人胆子大,什都敢想。
他想要什?他想要将这荒草野蔓横生天下重新耕犁,瞧上头长出新年轻人,瞧他们朝气蓬勃,野火
后会有期。
王悦终究还是离开姑苏。
王悦回到建康城头件事,便是给新帝送礼。
说句实在,他还真没缓过神来,司马绍竟然真当皇帝。原本好像充满变数件事,忽然间就尘埃落定,王悦有丝不真实感。
司马绍这人终于算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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