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常说
“你要朕放过你?”檀章问道。
“不。”嵇清柏闭闭眼,强压下心头那口血,涩苦难捱。
他喘口气,低声道,“要陛下,您亲手杀。”
爱别离,求不得,众生皆苦。
嵇清柏下界前曾想过这苦佛尊会怎渡,却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应验在他身上。
嵇清柏以往看画本子时候,向来对狐妖披皮装人之流嗤之以鼻,却没想到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时,怕是有万张嘴都说不清楚。
男女差距如此之大,嵇清柏就是魂飞魄散也不认为檀章能认出自己来,所以那晚在洞中夜他也没想着掩藏平日里习惯,对待檀章该怎样还是怎样。
嵇清柏不信皇帝会看女硬说男,又怕对方是为炸自己话……可万檀章是真识破他原身又该怎办?
神仙妖魔,精灵鬼怪,嵇清柏如今想解释起什来,却又怕为时已晚。
檀章手在他脸皮子上流连半刻,似乎并无所谓他说与不说,只曼声道:“你说无量佛救不你,你是知道自己快要死吗?”
要是有选择,嵇清柏决然不会与檀章劫数纠缠,他区区介上神,哪撑得住天地无量因果?
更何况双境历劫,那是比九天玄雷更厉害变数,嵇清柏保不保住自身魂灭不说,就连檀章也会受因果反噬之罪,人间无量旦遭重,下界必将片生灵涂炭,刀山炼狱。
如此走到这步田地,嵇清柏这世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还得死得其所,帮助檀章渡这爱别离,求不得苦劫。
嵇清柏说完这话,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他法力维持不多久,男身与檀章共睡张床上时也不觉得别扭。
皇帝不说话,嵇清柏也不敢看他。
嵇清柏眨下眼,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檀章,似是恍然间忽然明白对方所想,惊讶地张张嘴,却又哑然。
皇帝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道:“当晚你同朕说,你并非这世间之人,你那些画本子,朕收走后,前阵日子也看些,仙人下凡渡劫,肉身即死,你在朕这儿是功德圆满吗?”
嵇清柏知他是误会,但这迥然殊途,却又莫名同归,檀章以为自己是他劫,却从未想过嵇清柏才是他在这世间孽缘因果。
嵇清柏长喟声,他悄然念个诀,檀章只觉得身下人隐隐起变化,他想起身燃灯,却被把抓住,与嵇玉软糯不同,嵇清柏声音清朗抒臆:“陛下,人总有死,你不该再牵挂。”
檀章许久没有出声,嵇清柏抓着手却微微抖起来,他听到檀章似乎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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