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直涨到工厂门前,工人们呼喊着背着麻袋冲出厂房,水已经退,留下几处淤泥,据说还有人抓条搁浅鱼回去,晚上炖,几个人打过扑克,喝鱼汤。父亲仓库在城市北面,事实就是如此,工厂在城市南面,仓库却在北面,来往路上跑着解放汽车,趟接着趟。仓库紧挨着监狱,因为都在路边,都有大铁门,也都上着锁,所以十几年来,经常有探亲人敲响父亲门:这是监狱吗?父亲说:这是仓库,监狱在旁边。问人多,父亲就写块牌子立在仓库门口,写着:仓库。不过还是有人敲门:师傅,这是监狱仓库吗?于是父亲又写另块牌子,立在仓库牌子旁边,写着:监狱在旁边,北走五百米处。
之后还有人走错,父亲就指指牌子。
监狱犯人们,刑期要满,会出来做工。有天清早呼呼噜噜出来队,修就是监狱门前这条路,三五十人,光着脑袋,穿着号儿坎,挥动着镐头把路刨开,重新填进沥青,然后圆滚滚轧道机轧过,再挥着大扫帚清扫。忙整整天,正是酷暑,犯人们脖子上汗,流到脸上,流到下巴上,然后滴接滴掉在土里,手里镐头上上下下地抡着,地上晃动着上上下下影子。黄昏时候,活干完,犯人坐在父亲仓库前面休息,狱警提两个大铁桶,装满水,给犯人喝,前面个喝过,脏手擦擦嘴角,把水瓢递给后面人,自己找地方坐下。喝过水之后,狱警们抽起烟,犯人们坐成排相互轻声说着话,看着落日在眼前缓缓下沉。父亲后来对说,有几个人犯人真是目不转睛地在看。这时个犯人,从怀里掏出棋子和塑料棋盘,对狱警说:z.府,能下会儿棋不?狱警想想说:下吧,下着玩行。谁要翻脸动手,让他吃不兜着走。那犯人说:不能,就是下着玩,们都不会下。说着把棋盘摊在地上,棋子摆上,带棋子犯人执红,坐在他旁边个犯人把手在身上擦擦,执黑。“你先。”“你先。”最终红先黑后,俩人下起来。
下到中盘,犯人们已都围在旁边,只是没有人高声讲话,静悄悄地看着,时不时有人说句:这活驴还会下个棋哩?众人笑笑,继续看。红方棋路走得熟稔,卖个破绽,把黑车诱进己方竹林,横挪个河沿炮,打闷宫,叫车。黑方没有办法,只好飞象保命,车便给红方吃去,局势随即急转直下,两车对车,七八步之后,黑方就递子认输。输那人站起来,说:你这小子,不走正路子,就会使诈。红方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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