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也忘了。
她点了点头。
我说,当时我们都是小孩子,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对吧。
她说,你长大了,很好。
这时她指了指挎包,说,这里面有一把手枪,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使。我说,不会使我可以教你。她说,小时候,傅老师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如果一个人心里的念足够诚的话,海水就会在你面前分开,让出一条干路,让你走过去。不用海水,如果你能让这湖水分
人来的,没人知道我来,而且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我也已经来找你了,都不能更改了。
她抓住桨,把船向后轻轻摇了摇,和我拉开了点距离,说,其实我可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刚才很坦白,我也可以跟你坦白,谁也不欠谁最好。其实这么说不对,应该说,我欠你们家的,能还一点是一点。我说,不是,这事儿和你我……她伸出手,意思是这时不需要我说话,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没见,她果真在某一个局部,有了不小的变化。她说,1995年那几起出租车的案子,和我爸没关系,信不信由你。我爸的钱借给孙叔一部分,然后他把他小时候攒的“w.g”邮票,全卖了,我的学费是有的。但是12月24号那天的事儿,我和我爸确实在。那人朝我爸开了一枪,他的左腮被打穿了。我说,嗯。她说,一辆卡车把我坐的车撞翻了。你知道吧?我说,知道。她说,然后那个人倒了,我爸满脸是血,把我从车里头拖出来,那时我没昏,腿没感觉了,但是脑袋清楚得很。他看了看我的腿,把我放在马路边,跑回去用砖块打了那个警察的脑袋。我说,哦,是这个顺序。她说,然后我跟他说,小树在等我啊。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这次轮到我沉默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她一眨不眨,看着我,或者没有看着我。
然后她说,我爸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我真的肚子疼。当时我的书包里装着一瓶汽油,是我爸过去从厂里带回来,擦玻璃用的。那个警察应该是闻着了。那天晚上是平安夜,白天我一直在想去还是不去,因为我有预感,你不会来。但是到了晚上我还是决定去,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你说你总会有办法,可是我想不出来。孙叔叔的诊所离那片高粱地很近,我可以想办法下车,跑去用汽油给你放一场焰火,一片火做的圣诞树,烧得高高的。我答应你的。
我说,现在那里已经没有高粱地了。
她说,那天你去了吗?
我说,没有。
她说,是傅老师不让你去吗?
我说,不是。我忘了。
她说,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