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只虎视眈眈猫,不敢进门。
他对它们挥手,发命令:“你们进去。”
两只猫完全是听懂样子,甩甩尾巴,立起身,对龇下牙,掉转身,前后,往黑暗屋子里去。不知道为什阳光那白亮,台地上明晃晃,连太监手上烟在冒气都看得清明,可几步之后屋子里,却是那团黑,片黑,像被阳光抹
更气人是,他家灶屋好像公社食堂,经常飘出撩人鱼香肉味。
第五个,他养猫样子,比任何人家养孩子都还要操心,下功夫,花钞票,肉疼、宝贝得不得,简直神经病!
八
村里无人不知晓,太监家有两只猫,只全黑,只全白,都跟小豹子样,腰身长长,头圆圆,走路脚是脚,慢腾腾,雅致得很。经常看见他用香皂给猫洗澡,用长柄木梳给它们梳毛,从头梳到脚,用金子小剪刀给它们剪趾甲,剪完又用砂纸磨。最气人是,还专门给它们买上好鲞吃!父母从来没有对这好过,吃过鲞还没有他家猫多。
宁愿做他家猫。敢说,这也是身边所有小孩子想法。
表哥说,他还跟猫起睡觉。但表哥也承认,只是听人说,没有亲眼见过。倒是亲眼见过他跟猫讲话,而且猫好像也听得懂他讲话。那年才五岁,父亲给三分钱,叫去跷脚阿太开小店买香烟。父亲告知,三分钱可以买八支半前进牌香烟,如果他给九支,要对他鞠个躬,叫声“七阿太”;如果只给八支就不理他,甚至可以骂他跷脚佬,反正他是跷脚,追不上。
跷脚阿太小店开在祠堂门前,太监家在祠堂背后,去小店必须经过他家门口。跟大多数人家不样,他家有围墙,围着个小院子——爷爷讲是以前猪圈改造,猪圈里放过毒炮弹壳。院门平时间不开,因为怕狗欺负他家猫,那天却开着,看见院子里有畦菜地,种着香葱和芹菜,他满头白发老母亲拎着只洋铁桶在给菜地浇水,太监自己则像个老爷样,坐在屋门前台阶上,享着太阳,抽着香烟,看着报纸,脚跟边躺着白黑两只猫。
白猫最先发现,对昂头咪地叫声,好像在通知主人,有人在门口。太监听,放下报纸,抬起头,看见。看两眼,笑,问是不是老巫头孙子。摇头——那时还不知道爷爷绰号呢。
他母亲笑道:“怎可能不是,简直跟他爹生个模样。”
他哈哈大笑,扮着爷爷样子和口气招呼:“哎,乖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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