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也和孟韶洸一样。甚至比他更早,察觉到这奇怪的相通点。
我们读高中时,常常我感冒的时候,他发烧。我摔伤手臂的时候他摔伤膝盖。就连一起吃冰棍,也会一个流鼻血,一个闹肚子。现在,我眼瞎,他哑巴。
要不是我俩真的长得天差地别,血型也八竿子打不着边,我真要以为我俩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可不是的。我们不是孪生兄弟。我们长得不一样,名字不一样。我们看似完全一样,又完全不一样。可能连老天都琢磨不透,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相通点。
我笑了笑说:“可能到死的那一天,我们两个也会一起死吧。”
我微惊道:“你一直带着它?”
孟韶洸点头。
我拿过那枚“戒指”,把它放在掌心上,借着已不那么明亮的阳光,凝望着它。
我抿起唇,愧疚并着一种奇怪的酸楚和感动堵在胸口:“你因为救我,而这样……”
孟韶洸缓慢摇头。
老师,曾在黑板上,用淡黄色粉笔画过的线条,是我那堂课睡着前,唯一认真听了的部分。
02
孟韶洸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坐在冰滩上,身旁围了一群企鹅。他不时眺望远方结冰的海,不时摸那些凑过来的企鹅。
我吸吸发冰的鼻子,裹紧外套,朝他走去,雪白的外套像要融进这冰天雪地里。
走到孟韶洸身旁,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很难说这张椅子不是为我准备的。
“那最好了。”孟韶洸眯眼望着海平面上愈渐红起来的光,几只企鹅倒在我们脚边玩耍。他目光平静,又泛着一丝希冀说:
他没有说话,而是给我比了几个哑语的手势。
我其实不知道他具体在表达什么,可似乎能意会到他的意思。意思大抵是,即使他不救我,他也会变成这样。
我不懂他这个结论从何而来的,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放眼望向前方无垠的冰海:“瞬洺,好奇怪。常常你痛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痛。”
我手指颤了一下,极慢地,将那枚狗尾巴草戒指握住。
孟韶洸转过头来看我,表情没有用惊讶来过度,便直接扬起微笑。
我问他:“还不能说话吗?”
他张张唇,艰难地说:“现在能说一点了。”沙哑得像是风吹过被捅破的纸张而发出来的声响。
我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张唇要说“谢谢”,没谢出来。要说“对不起”,也不懂要对不起什么。
这个时候,孟韶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我看——是那枚我们“定情”的狗尾巴戒指。狗尾巴草已经干了,戒指从草绿色变成枯黄色,模样干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