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是木桥,哪儿是旅馆,哪些是聂鲁达诗句里描写过的地点,可最后他却告知我们,故居不准参观。
“可以在外面瞧瞧。”他说。
在旅馆等待摄制组到来的这段时间,我们领悟到诗人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了黑岛的灵魂。当他还在世时,这里住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他们手中唯一的导游书就是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他们别无所求,只期望有机会偶遇诗人,或请他亲笔签名,留下黑岛旅行的回忆,就心满意足了。那段日子里,旅馆是个欢闹而嘈杂的地方,聂鲁达时不时现身,身穿色彩花哨的披风,头顶安第斯便帽,身躯庞大,行动迟缓,仿佛教皇一般。他到旅馆来要么是打电话——他怕受打扰,把自家电话拆掉了——要么是来找旅馆老板娘堂娜埃莱娜商量当晚在他家给来宾们准备什么样的晚宴。据说旅馆餐厅水准颇高,因为聂鲁达自己也是世界级的美食专家,能像专业大厨那样亲手烹饪佳肴。他对宴饮礼数非常挑剔,摆桌的细枝末节都不容马虎,会多次更换桌布、杯盘、餐具,直到与当晚菜肴搭配妥帖。他死后十二年,这一切都被萧索之风涤荡得干干净净。堂娜埃莱娜忍受不了怀旧的折磨,迁居圣地亚哥,小旅馆几近破败。然而,伟大诗作终归留下了一点痕迹:最近一场地震之后,黑岛每隔十到十五分钟就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夜以继日,从不间断。
黑岛大地每时每刻都在震颤
我们走到松林浓荫掩映下的聂鲁达故居前。故居被大约一米高的木栅栏围住,这原本是诗人修建以保护私人生活的,如今,木板上已长出花朵。一块告示牌提醒游人,房子已被警方密封,严禁入内,严禁拍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巡逻警察走到跟前,他说得更明确:“这里禁止一切行为。”由于我们抵达前早就知道是这样,便令意大利摄影师提着笨重又显眼的设备,存心让检查岗哨没收,而实际暗中夹带一台更便携的摄影机。此外,摄制组分乘三辆汽车,为的是在拍摄过程中就能把胶片送往圣地亚哥,假使我们被扣住,损失的也不过是正在拍摄的素材。倘若发生意外,他们就装作不认识我,我和弗朗奇只是两名不相干的无辜游客。
门从里面锁住了,窗户也用白色窗帘遮挡住。入口的旗杆上没有挂旗,因为原先升起旗帜表明诗人在家。不过,在这片凄惨景象中,花园里的盛况倒是引人注目,不知是谁把花圃打理得这样好。聂鲁达的妻子玛蒂尔德在我们成行前不久去世了。军事政变后,她就带走了家具、书籍以及诗人在漂流的一生中收集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