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和平原上,时钟也许以不同的速度运行着,但关于时间,这真是与我们最为息息相关的一点吗?一条河里,离岸边近的地方水流得较慢,河中间要快一些——但河水仍然在流动着……时间不也是从过去到未来,一直在流逝吗?上一章中,我们曾深入思考过时间流逝的精确测量——时间的计数问题,但让我们先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关于时间,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方面:它的路径,它的流动,里尔克《杜伊诺哀歌》第一首中那永恒的激流:
永恒的激流始终席卷着一切在者,
穿越两个领域,并在其间湮没它们。
过去与未来有别。原因先于结果。先有伤口,后有疼痛,而非反之。杯子碎成千片,而这些碎片不会重新组成杯子。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我们会有遗憾、懊悔、回忆。而未来是不确定、欲望、担忧、开放的空间,也许是命运。我们可以向未来而活,塑造它,因为它还不存在。一切都还有可能……时间不是一条双向的线,而是有着不同两端的箭头。
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是时间的这一特征,而非其流逝的速度。这是关于时间最基本的一件事。时间之谜在于我们可以感知到的脉搏的跳动,在于内心深处的记忆之谜,以及对未来的担忧。这就是思考时间的意义。这种流动究竟是什么呢?在世界的基本法则中,它居于何处?在世界的运行机制中,把已经存在的过去与尚未存在的未来区别开的,是什么呢?对我们来说,过去与未来为何如此不同?
如果比移动树木的俄耳甫斯
更轻柔
你会去拉齐特琴
生命的源泉不会逆转
回到徒劳的暗影……
19世纪与20世纪的物理学就在讨论这些内容,并且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令人困惑的问题。与之相比,时间在不同地方以不同速度流逝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在描述世界机制的基本法则中,过去与未来、原因与结果、回忆与希冀、遗憾与目标……它们之间的差别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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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源于一次弑君。1793年1月16日,法国的国民公会判处路易十六死刑。反抗也许根植于科学的最深处:拒绝接受当前事物的秩序。1其中做出重大决定的是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的一个朋友,名叫拉扎尔·卡诺(LazareCarnot)。卡诺非常喜爱伟大的波斯诗人萨迪·设拉兹(SaadiShirazi)。设拉兹在阿卡[1]被十字军俘虏并奴役,
命运残酷
但所需负担的轻了
因为一切回头的尝试
都是徒劳
永恒的激流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