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
他把神君拖累在人间。
“……醉去归白衣。”
玉簪断,琼浆碎。
师巫洛听见自己声音:
“对不起。”
他记起来。
烛南、涌洲、天外天、夔龙镯……切切忽然如潮水涌来,几乎要将他压垮。
怎还是这样呢?
他怔怔地想,怆然无声。
……梅城小胡同,堆满秽物排水沟,遮蔽天光灰瓦墙……怎他神君还是身风霜?他想让他神君回到云端,怎如今他神君,还是只能在淤泥里,同他这种已经见不得光魔障起挣扎?
师巫洛手按住太阳穴,指节泛白。佩戴在腰间用来镇魂琼镜,镜面水银波动,在药谷隅山供奉数千年积攒灵气凝成银线,飘荡而起,如雨落石潭,回归天地本身。他眼眸在漆黑和银灰之间变幻。
最终定格在银灰色。
红彤彤糖葫芦滚落在白雪中。
师巫洛跌跌撞撞站起来。
他时觉得自己身处大荒,时觉得自己身处人间,似真似幻。他看见飞花,看见白骨,看见落木,看见污秽。他听见死魂哭嚎,万恶汇聚窃窃耳语,也听见雨声,听见……有人击箸醉歌。
…………………………………
堆积满屋檐雪塌下块,砸在底下人脑门上。陆净哎呦声,跳起来。旁边打瞌睡不渡和尚歪身醒,问他怎回事。陆净把落进后脖颈雪扒拉出来,刚要回答他话,传讯“聆神”玉佩就亮。
“谁啊,这个时候来瞎添乱子?”
陆净骂骂咧咧,随手就把传来飞信丢给不渡和尚,让他先看看。
不渡和尚展开飞信,刚看眼,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你知道,不是?
心底有个声音在问。
那是千万年来漫长,居高临下审判。审判他私欲,他偏执,他妄。眼中雪忽然就变得滚烫,烧灼,比大荒晦风,幽冥戾啸更尖锐,更地网天罗……你知道不是?
知道是谁让他走下不周山,知道是谁让他三入大荒,知道是谁让他剑毁云城,自囚樊笼中。
毁掉天外天,重建云中城又有什用?
“……欲折花问酒,笑自寻忧虑,白发无归期。
不如花深醉……”
歌声下就把他从恍惚中拽回天池山。
师巫洛定定地看坐在黑石上少年,看他身风霜,黑发沾雪,好似白首……太古云与今朝雪重叠,白衣与红衣交错,最后落在梅城漫漫长街。街道上烟尘飞扬人声如沸,他爱人眉眼憔悴。
那丝憔悴成拔不出刺,密密麻麻,动就刻骨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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