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长老剑停在舟子颜喉间,久久没能刺下去。
狂风四卷,舟子颜踉跄着跪倒在地,仰望天空,忽然泪流满面。
所有鱬城人都跪倒在地,都仰望天空。
都泪流满面。
他们听到来自百年前鱬城歌声。
师巫洛低垂着眼,在仇薄灯面前半跪下来。他拉过仇薄灯手,稍微用点力地摊平少年没有血色手指。道狰狞伤口横亘过白皙掌心,虽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几可见骨。
他沉默不语,握住仇薄灯手指尖微微泛白。
微冷气流再次从师巫洛指尖涌出,源源不断,次又次地拂过伤口处。伤口其实在刚刚就不疼,气流微寒似乎就是为欺骗神经,隔绝疼痛……这人匆匆赶来,在生死瞬间拔刀又疯又狠,仿佛能把天地都切开似。
能把天地切开人却在挥刀前记得另个人最讨厌疼。
仇薄灯侧过脸,望着在鱬城空中徊游鱼群。
。
怀宁君白袍银甲被日影吞没,在化身消散之前,他往长街那头望去,只见红衣少年坐在漫天鳞光里,黑衣年轻男子踏过地水地血火朝少年走去。
他幽幽地叹口气。
师巫洛逆光走来。
他在仇薄灯身前站定,投落影子将仇薄灯整个地笼罩住。
那是祖辈英魂歌声。
百年后人们终于听懂他们在唱什。
他们唱生不必期,唱死不必惧,城与人活着就是为口气。于是百年前太虞氏践杀神鱬,百万人愤然起身,百万人奋不顾身,百万城人百万兵。男女老少挥刀舞剑,冲向高高在上牧天人。
其烈如斯,其悲如斯。
这就是鱬城。
……………………
所有晦暗都被驱散,整座城沐浴在前所未有辉煌里。
数以亿万计鱬鱼在城池天空中盘旋,每条鱼每片鳞甲都在竭尽全力地发光。它们盘旋在起,就像片片晚霞在天空中流动。最后晚霞围绕着个中心聚集在起急速旋转,千道万道虹光从旋舞鱼阵中放射出来,就像轮耀眼太阳腾空而起。
金属质鱼鳞碰撞着,仿佛百万铁弦被起拨动,仿佛百万铜钟被起叩响。
仿佛百万人起高歌怒吼。
天空和房屋被鱬鱼将死辉煌映成片瑰丽奇诡暗红,师巫洛身形被晕上圈黑和红轮廓,仿佛黄昏时分人鬼在街道上相逢。人手无寸铁,恶鬼身杀戮过后戾气,仿佛随时要把生人吞噬进腹。
人与恶鬼对视。
时间在他们目光里瞬息百年。
嗒。
剑被搁到地面,剑镡与石面相碰,发出轻微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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