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很大,大到可以把眼前这个邋遢疯子整个儿地塞进去活活闷死。
程旷钉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盯着蛇皮袋看很久,有那刻,他几乎看见袋子上冒出个窟窿,窟窿里是双惊恐眼睛,疯子用沾着脏泥指甲拼命而徒劳地刮着蛇皮袋。
将疯子置之于死念头猝不及防地冒出来,跟着浓郁垃圾味起发酵,程旷烦躁情绪忽然有发泄口,仿佛有双看不见手将他对自己诸多憎恨股脑地推到疯子身上。
人旦产生动机,总能找到足以说服自己理由。程旷想:只要他死,那双变态眼睛就永远地闭上。
而那疯子毕竟只是疯子,比不上多疑且走运董卓,他枕着近在咫尺杀意,睡得宛如条死狗。
眼神给唬住,终于是没敢动。他左右为难地夹在程旷和程有义中间,这个时候,救星来。
程奶奶拨开人群走过来,石宝求助地望向程奶奶,还没开口,就看见她抓住程旷手,拢在掌心里慢慢地摩挲着。程奶奶仰头对程旷说:“旷啊,回去读书吧,没事,信你爸回。”
程旷没吭声,扭头执拗地盯着仍在张牙舞爪方幼珍。程奶奶轻轻地叹口气,拍拍他手背,说:“奶奶话你也不听是不是?”
程奶奶话令程旷迟疑片刻——他根本拉不住也劝不动方幼珍,但程有义或许可以。这个认知经出现就刀子似,狠狠地剜程旷下。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方幼珍直不肯跟程有义离婚,因为在某些时刻,程有义可以成为家里顶梁柱,而他不行。
地利、人和占尽,偏偏老天爷不肯成全。
程怡追出来喊他时候,程旷心里“咯噔”下,顿在原地。
“旷啊,奶奶忘把这个给你,喏,”程怡把个罐头瓶装腌萝卜片塞给程旷,“走吧,送你去车站。”
程旷手里拿着罐头,好像脑门被人“咣”地砸下,猛然
比如现在。不管是石宝、程有义,还是方幼珍,哪怕是奶奶——在所有人眼里,他都不过是个担不事孩子。
挫败感推涌上来,程旷咬着牙,几乎有些自,bao自弃地想:连程有义那个渣滓都比不上。
他心心念念要做中流之砥柱,却猛然发现,自己连块浮木都不算。
程旷不记得自己是怎离开燕石街,他带着满腔心灰和意冷,阴郁地走在去车站路上,然后不经意地,又次看到那个疯子。
疯子正靠在垃圾堆旁边打瞌睡,他旁边停着辆垃圾车,周围没人,程旷清楚地看见车斗上搁着个粗糙蛇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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