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可怜陆什长,自从方才洪尚书对四名犯官说话时,就感到阵阵恶心,眼前景物已飘来飘去,好像喝醉酒般。这时听洪尚书声大吼,他心中急,只想大声辩白,可是血气上涌,头脑轰地下顿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踉跄两步竟跤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经这摔,他头脑彻底迷糊,脸颊蹭在地上被茶杯
。
那位钦天监监正张张嘴,见皇上已跑到墙边倾听,只得闭口不言。可是皇帝没叫他起来,他又不敢动弹,只得跪在那儿听着。
随着洪钟声令下,督察院左右佥都御史各自手捧只金匣走上堂来,倪谦、戴义等人见金匣身子禁不住蔌蔌地发起抖来。当初法场上利刃当头,他们恨不得找尽理由只盼能多活时半刻,可是这时想起翻供喊冤,被查证原判时生不如死可怕后果,不由面如死灰。
洪尚书、督察院左都御使、大理寺卿三人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向两只金匣拜三拜,由左都御使启去封条,打开封存在礼部那只金匣。大理寺卿也将三位钦差从泰陵带回金匣打开,将两只金匣推到洪尚书面前。
时间堂上堂下片肃然,静根针落在地下似乎都能听得到。洪钟瞧见倪谦等人面如土色,不禁微微笑,他存心戏弄,并不着急取土,先端起杯来啜口茶,又慢悠悠放下,这才伸出双手,从两只金匣中各取出捧土来,拘在手中细细打量。
戴义、倪谦等人紧紧盯着他面容,神色惶恐之极。可是过半晌,只见洪尚书眼睛越瞪越大,他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那丝笑容凝结在脸上,眼中露出不敢置信惊讶神情。
洪尚书怔半晌才语不成声地道:“这金井土壤……这……这……”成国公忽地伸出只手拢在耳朵上,大声吼道:“洪尚书,这土样验怎样哇?”
洪钟手臂抖,那黄土顺着张开指缝洒在桌上,他双腿软,已屁股坐回椅上。左都御使和大理寺卿品秩比他低,本来都等着他来宣布,这时见他像掉魂儿似坐在椅上状若痴呆,左都御使只好清咳声道:“回成国公爷,这金井土样并无异……”
他刚说到这儿,洪钟突然回过神儿似直愣愣站起来,抓起惊堂木“啪”地声,把左都御使吓得哆嗦,那后半截话顿时又咽回去,只见洪钟挥手指陆什长,怒不可遏地道:“大胆陆恩橹,你不是说金井渗水是你亲眼所见?你可知构陷朝廷命官,那是何等大罪?”
他急猝之下急急挥手,袍袖竟将那茶盏卷出去跌在地上,“啪”地声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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