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疮痍已复,正大光明。
可家呢?
尚未祭拜过父亲,久未团圆母亲胞妹,全部消失在时间之中吗?
他又算什?
凭空来此,过去不能言明,当下无所知,未来何去何从?
沈若臻沉默聆听,泛起阵心酸,他母亲远隔海洋是否也这般牵挂他?可事到如今,他母亲和妹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沈若臻眼角顿红,合紧牙关。
“都不记得你上次这样乖是几岁事。”楚太太流下眼泪,“你爸爸走,只有你和小绘。你今晚要是没挺过来,怎活呀。”
沈若臻已发不出言,他怕刺激到这位母亲,他知道对方不会相信他否认,只会难过。
他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存在,来自1945年,是上个世纪人,他根本无从证明,只怕会被当成疯子。
军事版面和时政版面,不敢遗漏字地阅读当日新闻,他看到些关键词……领导、方针,越读越明,目光胶着在这页无法离开。
报纸从颤抖指缝掉下去,沈若臻已顾不上失态与否,动不动地瘫坐着,任由心绪激荡。
战争胜利,物事更迭。
人生死之间,果真竟飞逝过大半个世纪。
他正恍惚,楚太太悄悄走进来。这晚太耗费心神,她没力气应付别,把大家送走,只想个人陪着儿子。
他沈若臻又算什?!
偏偏天不绝命,让他活下来。
而活下去,他需要学会生存,要生存就要先适应
楚太太帮他掖好被角,离开前说:“小琛,再睡觉吧。”
沈若臻哪里睡得着。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天亮,他拖着病躯下床,赤足踩在坚硬稳固地板上,步步走到窗前。
推开窗户,高楼之下风景尽收眼底,远处长街车流熙攘,厦宇密如林,行人全无艰苦旧貌。
只有朝霞如初,其余当真改天换地。
“快躺好呀。”楚太太扶沈若臻躺下,自己坐在床沿,伸手去拢沈若臻头发,“东方人还是染黑色好看,你又白,这点随。”
许是太累,楚太太口气轻柔,叫沈若臻不忍打断。
楚太太便守着他倾诉:“在国外年多,电话也不打通,每次找你都嫌烦。这次回国更是和狐朋狗友玩疯,家都不回,你好没良心,妈妈答应卖股权,你呢,连顿饭都不陪吃。”
“游艇爆炸,接到电话魂都吓飞,可能当妈就是要担惊受怕,受辈子苦。”
楚太太吸吸鼻子,叹息道:“医生说是有几率恢复,不担心,你醒过来就知足,现在记住是你妈妈,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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