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大祁的损失啊,陆相内心唏嘘不已。
“步将军不必如此,老夫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罢了。”陆相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步年微微躬身拜了拜,“愿将军平安渡过此劫,不然这朝堂上没人吵架,可就太寂寞了。”说罢自己大笑起来,背着手转身走了。
步年听他说话跟个老小孩一样,不免莞尔。
步老将军在世时,总与陆相政见不合,两人动不动就在御前争执。大家都以为他们是死对头,连步老将军被刺杀身亡,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也是陆相。然而旁人不知道的是,步老将军私下其实对陆相十分推崇,更不只一次在步年面前喝得醉醺醺的说起对方,不是咒骂,而是钦佩。
步老将军不是个有勇无谋,只会寻欢作乐的莽
谈论这件事。
甘焉受了重伤,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每日用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命还挺大。照理说谋逆之罪,理应杀无赦,但他身份特殊,是皇室宗亲,叫刑部尚书非常难办。只得等天子精神好些了,再去探探口风,看要怎么处理。
当天的江湖人士,救驾的全部进行了封赏,特别是赫连家,二公子赫连艾不仅在危难之际保全了天子,更重伤了甘焉。小皇帝直接赐了他们家一块“天下第一”的匾额,一把宝剑,加一块救驾有功的铁券。
天子亲封的第一世家,谁敢置喙?赫连秋风在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两,成了继左峦后新的话事人。
而那些参与谋逆的武林世家与门派,目标比较大的,直接以抄家论处,祸及满门。本就是四海为家、无门无派者,也都发了通缉令,至此过上了漂泊不定,东躲西藏的日子。
就在京城百姓都觉得今后步将军要一家独大,朝野中再无对手的时候,朝堂局势又一次发生了改变——早就告老还乡的前丞相陆炳廉,竟然回朝了,还是步年亲自迎回来的。大家伙儿再一次为这变幻莫测的局面搞得摸不着头脑,措手不及。
“朝堂事朝堂了,实在不该牵涉太多的人。”陆相比起一年前离开京城时多了几缕白发,但精神气十足,如无意外,应该能活到小皇帝亲政。
“陆相说的是,今后朝堂和陛下,便拜托您了。”步年与他刚从小皇帝处出来,两人双双站在宫殿前的龙纹丹墀旁,不远处候着宋瞧。
陆相深深看了步年一眼,视线在他蒙着白布的双眼上停留了片刻,忆起方才殿内天子拽着步年衣袖痛苦流涕的模样,心里不禁也升起一抹痛惜。
照梁绍的话说,就算步年在这三个月里解了毒,目力也会大不如前。而一名将帅,失去了眼睛,便如同猛虎拔牙,雄鹰折翼,巅峰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