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选在奈河边,那里是生死交界点,许多新死亡魂来来去去,在河边熙熙攘攘等着渡河,又急急忙忙前往下场轮回,周而复始,广寒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既不往生,也不像别人有诸多留恋怨恨,那些欺善怕恶鬼只要敢上前挑衅下,就会被他抬手消灭,连重新往生机会都没有。
久而久之
“兄长?”
然而,她发现,原本挡在身前人,已经不会动。
男人单膝跪地,手拄抢,从胸口到肩膀,密密麻麻无数伤口还在淌血,他周身箭矢无数,那都是原本射在他身上,被他硬生生从皮肉里拔出来。
但他即便是死,也没有完全倒下。
这个曾经被唐人视为叛贼之子男人,最终却是为守护和亲大唐公主而死。
她不敢动,也不是因为她怕被乱箭射死,而是她知道广寒直在自己前面挡着,以命相护,不让她死,如果她妄动下,广寒可能也会跟着挡在前面,因此连累对方受更严重伤。
她怕死吗?
自然是怕。
但事已至此,惧怕也毫无作用。
她是仆固氏女儿,也是大唐公主,若不能死得有尊严,只会让人越发看轻。
藉藉无名,只能因血脉而耻,躲藏生。
但后来,他渐渐就放弃那些不切实际妄想,因为在这样个时代,能作为个人活下去,已经是最大奢侈。
仆固怀恩给他这样机会,他也要以性命去报答。
“你死。”
何疏轻声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出生到死亡,在旁人看来,也许只是场生不逢时悲剧。
但于他自己而言,却已是死得其所,最好结局。
广寒想,他终于可以结束这生。
无悲无喜,并不平静却又显得枯燥生。
魂魄在周天飘摇很久,他只想找个安安静静地方待着,没有目,不求闻达。
至于兄长,他原本也不是朝廷派来*员,只要自己死,本不至于被为难。
“让去吧,只要死,切就都解决。”
她喃喃道,终于下定决心,从蜷缩抱膝状态,以手撑地,决然而然起身赴死。
仆固族,世代忠良,虽有父亲晚年糊涂铸成大错,但其他人,从未败坏过家国名声。
如今这名声尊严,轮到她来守护。
在那样敌悬殊围攻之下,只怕关云长再世,也无能为力。
“是,死。”
身中十数箭,身上刀枪伤痕无数,便是铁人也难以再坚持下去。
崇徽公主浑身发抖,躲在广寒身后,动不敢动。
她发抖,不是因为她害怕,是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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