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轻轻叹口气:“原本没想让你这早看它……也罢,随来。”
梁荣不明所以,跟在父亲身后,来到偏殿角。两个内侍随着天子手势,拉开覆在墙上帷幕,副地图,出现在梁荣面前。
那不是梁荣熟悉舆图。
吞口唾沫,梁荣看着眼前这副巨大无比,能沾满整座墙大图,
,怎能不让梁峰欢喜。
梁荣面上也带着自豪神色:“父皇曾说过,水能载舟。这次河东之行,儿臣才明白民心可贵。若是治下百姓皆如此,何愁天下不平?!”
看来这场抗洪,也激起梁荣勇气和信心。不过梁峰并没有顺着他话说,而是反问道:“如此质朴纯良百姓,为何前朝用不得?”
“自是因晋天子分封无度,导致郡国林立,吏治败坏。才有其后八王之乱,诸胡并起。!”梁荣飞快道。他每日都在弘文院学习,无数名师指点,还有父亲亲自教诲,这些自然清二楚。“父皇登基以来,还未曾封过郡公,更别提异姓王。朝定不会重蹈覆辙!”
梁峰摇摇头:“那平定天下时,要如何封赏功臣?他们子嗣又有多少会恩荫袭官?”
梁荣登时噎。不说平定天下,只这次打下长安,就又赏不少人爵位和封邑。若无加官进爵,谁会拼死卖命?
“将来会有公侯郡国,梁氏血脉也要分封食邑。就算再怎悭吝,百年后,朝中仍旧会出现批世代公卿豪门。他们将要从百姓手中夺取田产,压榨役力,想尽办法中饱私囊。天子圣令不再能传遍四方,就像过于庞大树木,从根系末梢处缓缓腐朽。到那时,你眼中百姓,也会如前朝,如黄巾军,如陈胜吴广般,揭竿而起。”梁峰声音不缓不急,平淡无波,向儿子描述着个王朝覆灭过程。
“会有法子改变。”梁荣咬紧牙关,之前自得和喜悦,已然消散,“有御史台,有三省六部,有枢密院。父皇定下无数规章典制,正是为分权,为制衡,为控制中枢!况且,还有屯兵和六军!”
梁峰点点头:“也许这些能制衡文武,土地兼并也能控制在理想状态。但是人呢?那些多出来百姓,要如何安置?二十年内,赵国人口就能翻上番。随后再以十五年个阶梯速度,层层攀高。当年后汉鼎盛时,天下有近二千万户。若是没有黄巾之乱,恐怕还会持续递增。这多人,遇上不断壮大,只想着自肥官僚,又会变成什模样?”
梁荣答不出。这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多少贤臣良将,多少圣人明君,都无法解决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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