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周行被吼得不敢动弹,两眼空洞,片刻后垂下眼睑,嘴角浮出极浅的释然。
言晟烦他了,不要他了。
也好,就该这样。
过去的十年是个苦涩却美丽的梦,他与他最喜欢的人谈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恋爱。
他知足了。
“你在干什么?”情绪终于失控,言晟翻身下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力气之大,几乎将他肩骨捏碎。
他大睁着眼,颤抖如筛糠,痛得脸都白了,低声乞求道:“言晟,你放开我。”
“万一,万一见血了怎么办啊?”
“会传染给你……”
一股蚀骨的麻刺入背脊,言晟身子一凛,猛地将他按入怀中。他小幅度地挣扎,低喃道:“不要抱我,我脏……”
一张浴巾道:“来,擦干水。”
他没有挣扎,后来言晟给他吹头发时,他也一动不动地坐着。
睡觉之前,言晟吻了他的额头,轻声说晚安,他尽量往外挪,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
言晟叹了口气,躺在另一边,不再打搅他。
他很安静,像睡着了一样,可是直到凌晨亦未入眠。
忽然,言晟又将他按进怀里,低沉的声音竟然带着几丝颤抖,毫无章法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与神经——
“宝贝,你怎么就不能乖一些?你乖一些好不好!”
他睁大了眼,颤声道:“你,你叫我……”
言晟将他撑起来,深深地看向他的双眼。他屏住呼吸,目光穿越20年的光阴,
“不要这么说!”言晟死死扣着他的后脑,“检查都还没做,你别老是往坏处想!”
“不是,不是的。”他轻轻摇头,木然自语,“染上没染上都一样,我跟那么多人睡过……我,我活该得那种病。”
言晟一僵,眼中隐然出现了恨——季周行与很多人睡过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我和我妈一样。”季周行悄声说:“她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还出轨,背叛自己的家人,我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我生来就脏,我活该……”
“谁说你生来就脏?”言晟眼底泛红,怒不可遏,“谁他妈说你生来就脏?季周行,你再这样子,我……”
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确定言晟已经睡着后,他悄悄下床,赤脚走去卫生间,蹲在地上,摸黑擦洗浴缸。
他小心至极,一丁点响动也没有弄出来。
擦了很久,他蹲得腿脚发麻,想站起来缓一缓,却起得太急,血液直冲脑际。
他心道不好,慌忙后退,想找到可以扶一扶的东西,结果哐当一声撞在门上,身子也止不住地下滑。
言晟猛然惊醒,摁亮床头灯的一刻,瞧见他惊恐万分地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