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易犯错,跟先生无关。”李剑霆说,“先生若是来请罪,大可不必。”
“薛修易贪污受贿,刑部通缉涉及此案厥西行商,却扑个空。”薛修卓并不像别人那般伏地,他端跪着,跟在府里教导李剑霆时别无二致,“皇上命都军佐办此案,跟微臣自然无关。”
“近来弹劾先生折子多如牛毛,列数先生罪状十余条,但朕听先生言辞蕴藉,不慌不忙,”李剑霆凝视着画,“想必是早有预料。”
薛修卓说:“穷则思变。”
明理堂内光芒消失,两个人皆隐匿于晦暗间。堂外悬挂在檐角宫灯不亮,整个王宫就如同沉睡般,巍峨宫殿枕着天尽头薄光,没有鸟鸣,也阒无人声。
苦口,忠言逆耳……”
李剑霆迈不开脚,又坐回去。
雨后晴天闷热,晒得堂前栽种花都有些蔫儿。言官歇息片刻,喝盏茶,不等李剑霆开口,就接着劝诫,李剑霆硬是从早朝后坐到酉时。
言官不知喝完第几盏茶,对李剑霆和煦道:“皇上,越是聪明通达者越要醒目清耳……”他砸吧下嘴,缓几口气,“是以为……”
“朕今日听君席言,胜读十年书,”李剑霆起身亲自来扶,额间花钿衬得她面容明艳,和颜悦色地说,“改日还要请先生给国子监学生们讲讲这至圣名言。今日时候不早,朕看先生面有倦色,先回去歇歇吧。”
“你曾经和江青山救下十三城,又与海良宜扳倒花思谦,为查八城田税不眠不休,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世家宿疾何等难除,”李剑霆抬指触摸着字画,上边盖着光诚帝御章,“你在朝上不顾反对,执意追账,不过是为给朕个笼络老臣机会。”
事有轻重缓急,韩丞、太后接连倒台,世家后继无人,已经呈现出不攻自破疲态,薛修卓比谁都明白。
“你连续上奏,请求
言官边走边说“不敢”,临出门,还要说:“明者,销祸于未萌前,薛修卓……”
风泉有眼色,躬身来扶住言官,笑道:“堂前地滑,老大人且留心脚下,奴婢搀着您走。”
言官由风泉扶着,越走越远。落日沉夕把明理堂前盆栽都渡上橘红色,也把李剑霆鬓边金簪照得熠熠生光。她侧过身,注视着立在堂下薛修卓。薛修卓背部犹如刀削,双肩担着最后辉芒,官袍隐在余晖里,李剑霆看不清他神色。
“先生,”李剑霆抬手掀起珠帘,“请。”
明理堂内没有点灯,也没有伺候人。薛修卓入内后跪在御案前,李剑霆却没有回到皇位上。她站在御案侧,看着壁上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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