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拜师满个月时候,墨燃提着个竹藤缠绕小泥壶,兴冲冲地跑来红莲水榭找自己。
少年跑太快,脸颊微红,喘着气,眼睛亮惊人。
“师尊,在山下尝到种特别好喝酒,打点,请你喝。”
楚晚宁问:“你还没有接过委派,哪里来钱?”
墨燃露齿而笑:“问伯父借。”
他怎有颜面忝居尊位,怎有颜面受墨燃称他声“师尊”?
若及时发觉。
句话犹如梦魇犹如诅咒盘桓耳边,他芒刺在背他如鲠在噎他惊极愕极——他,枉为人师。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墨燃异状已有多久?不是年两年,朝夕相伴那多岁月,墨燃从最初那个有些腼腆又有些灿烂少年,点点地被黑暗吞没,点点地被血雨腥风浸透。
而自己作为他师父,竟直到今日——直到切都无可挽回,再难回首,直到这个时候,自己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五内混荡他身若飘舟他痛极恨极——他枉为人师!!
踞着,从幕后窥伺他们举动,言语。
他又低头,去看绢上写着那句话——
“第阶段,若及时发觉,长恨花虽难拔除,却可遏制,宿主终不至失其本心。”
这句话,楚晚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念无数遍。
到最后,他怔愣地发现有水珠滴落,在绢本上缓缓晕染开。他伸出冰冷手,试图去擦拭那水渍。
“……何必破费。”
“因为师尊喜欢。
那天,楚晚宁不知自己是怎样将情绪拾掇好,怎样缓缓地步出藏书阁,走在死生之巅空寂竹林间。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红莲水榭,紫藤花架下,切都是乱。他独自人坐在那里,从阳光灿烂,到日暮黄昏。
后来,他视野里走进个人。
那个人宽肩窄腰,仪表堂堂。他踩着满地晚霞,手里提着觞浮光,慢慢悠悠地朝水榭行来。
楚晚宁因出神,时反应不过来人是谁,今夕何年。那个高大英俊男人,便在他眼里与记忆中那个少年重叠——
但手还未触及绢面,便本能地转至脸庞,遮住湿润睫毛,遮住颤抖眼睑。
是他不好,是他之失。是他从来矜傲,将自己颜面看得比什都重要,是他有什话都不愿意开诚布公地说。
若及时发觉……
不至,失其本心。
可这多年,他却什没有发觉,所谓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却连徒弟成魔花宿主都不曾觉察,是他孤僻与不善言辞,终致使墨燃独自上路,走向茫茫长夜,涉入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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