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少爷呢?”孟望达左右瞅眼,除这伙计,再没什熟悉面孔,连那位几十年修表手艺师傅都不在。
“您也知道,这不到月末嘛
但海城这样地方,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轻易挤不下多只脚。
孟望达是个长袖善舞聪明人,尽管亏吃不少,当也上许多,但总之是在这里混出些名目。
后来便不用多说,他运道来,慧眼识人,在郁镜之还立足不稳时,便带着全副身家决意投过去,之后水涨船高,身价翻倍地升,在造船与制碱上几乎和官家平分秋色,俨然成海城位赫赫有名商业大亨。
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将这家钟表行给孟昀。
“老爷?”
孟望达有些时候没来过这条街,自打将这家钟表行给小儿子孟昀,他便只来过三四趟,就不来,心里头想着做男子汉,总要早些自己立起来,才像个样子。
今日顶着这灼灼大太阳,再次来到这家钟表行门前,望着那刷得雪白门脸儿,却忽然有些不认识。
那块请位极善书法老先生所写白鸽牌匾,早已被摘,换成溜儿竖着挂起洋文,被繁复古典欧式花纹簇拥着,顶端站着只黄铜造鸽子。
瞅着就是漂亮、洋气,和这十里洋场调调儿融得完美无缺。
但孟望达却不大喜欢这个。
许是孟望达在门外大日头下立得太久,引起钟表行内伙计注意。
伙计在里头疑惑地望两眼,下认出孟望达来,赶忙迎出来:“老爷,您今儿怎有空来?”
孟望达收回瞧着那招牌视线,又扫眼堆着谄媚笑容迎来伙计。伙计是他当初派到钟表行来老人儿,但也不穿褂子,改做身廉价西装,板板正正站,还挺像那回事。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门边铜质风铃响,伙计殷勤地领着孟望达进来。
他是光绪五年生人,族里同当时两广位巡抚沾亲带故,操持着大笔买卖,人丁旺盛。
后来海战爆发,两广乱起,那名巡抚莫名其妙就被人砍脑袋。孟望达祖父恐惹上乱事,便咬咬牙,带着家老小往北,来江浙。
然而,无论是他祖父,还是他父亲那辈,都算不得什顶用人。
千里迢迢带来家产,只用没几年,就将要败个干净。在这家彻底败落前,孟望达分到两间铺面。
那时候大约是宣统二三年,正有新潮流来,实业救国被时人所推崇。孟望达心里头是有股热血,也不甘这样埋没着自己,便变卖些产业,来海城闯荡,要做实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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