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设法让对方脱险,就算还这些天饭钱。
只要他不喊疼,就还能熬得住。
翻窗户跑出去时候,小梁宵其实已经连站都站不稳。拼着不知道哪来口气,撑到上火车,就彻底昏死过去。
那趟车十七个小时,梁宵昏昏沉沉,在列车前行分割光影里睁开眼,发现还有十来分钟到站。
胳膊上咬出来伤没来得及处理,血洇透两层衣服。
腺体又有点异样,梁宵反手按按,算算时间,从口袋里摸出支便携装抑制剂。
……
虽然把经纪人气得不轻,但当时梁宵其实真没怎觉得害怕。
从小什事也都得自己受着,腺体分化信息素爆发,无非是比别更难熬些。
真论起痛苦程度,还远比不上背诵并全文默写《离骚》,然后发现《离骚》其实不用全文背诵并默写。
梁宵从经纪人手里接过被,三两下把自己裹好,露个脑袋:“好。”
梁宵长得好,眉睫湛秀眸光清亮,不解根本看不出受过什苦。
这严严实实裹成个墨西哥卷,躺得动不动,被沿掩到下颌,乖得极具迷惑性。
当初住院时候,段明就没少见他用这招,憋半晌,终归没忍住扯嘴角:“行,也好。”
梁宵看他神色缓和,放下心笑笑。
幸好当时穿得厚,又死死抱着书包挡住,没人察觉。
梁宵抬手遮着眼睛,呼口气。
后来经历事更多更杂,很多画面已经被时光磨得很淡,怎打工挣钱,怎点点找地方落脚,他其实都记不大清。
再后来,就是靠着当时被逼着学出来那点底子,加上骗吃骗喝锻炼出来演技,考上表演学院。
当初那次分化时爆发到底留后遗症,没有特效抑制剂,医院开药只能勉强控制,他信息素后来又小规模失控过几次。
梁宵自己出神想阵,没忍住扯下嘴角,裹着被子翻个身。
当时情形,就算没把人叫醒,其实也不是不能留个纸条,说明清楚情况。
但十年前小梁宵,孑然身,没在什地方停下过,不知道什叫朋友。
那个时候小梁宵,有着固执且自成套逻辑体系。
只要不问名字,两个人就不算朋友,就是冷酷骗吃骗喝关系。
段明拍拍他卷,把屋里空调升高两度,拉上窗帘,放轻动作出门-
梁宵躺在床上,听着外门合拢,闭上眼。
他其实也挺久都没再想这件事。
当时年纪小,很多事考虑得不周全,有很多事现在回想,都并不该做。
可做也没后悔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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