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蔼没再同他多说什,只是起身自案后绕出,走到门口,将那层帘布挑开。
罚自然是没罚错。
当街纵马原本就该罚,法不容情,他也并不认为当时所做是错——可他所想却并不是这个。
少年心气,被几个世家子弟连激带挑,却又因为不愿伤跌在路中幼童宁可坠马。那该是个很好孩子,可没人会去告诉他这点。
没人替他站出来和自己争辩,没人会同他耐心地细讲错是什、对又是什,没人会摸着他头告诉他,当街纵马就是不对,可及时勒马没伤到人,就是个
顾蔼循声抬头,眼底微芒掠过:“讲。”
“是。”
属官起身,恪职开口道:“今日是几个朝臣子弟逗引着逸王纵马,为首是户部尚书家少公子,还有几个世家大族子弟——”
他说着便有些犹豫,却依然不敢隐瞒,依旧如实说下去:“属下去问遍当时路人,说是逸王落马并非意外,是前头马吓得路人丢孩子,逸王随后而至,为不伤及幼儿勒马。因为事出太急,才会不慎跌落马下。”
逸王速来风评不好,在京中被传得跋扈无度行事恣意,属官也不信他能做出这等事来。奈何路人百姓说得真切,他也不敢隐瞒,只好如实报回来。
灯抿抿唇角,想起属官传过来“大人说他不日会来检查”,心头更暖点儿,捡起只笔,单手慢慢磨着墨。
若是顾蔼哪天来检查,总要让他看到自己有好好写作业……
笔尖饱蘸浓墨,隽秀字迹个接个落在纸上。
陆灯腰上有伤,只能坐着写字,字迹多少有些影响,却依然尽力写得工整。连着写几页,终于忍不住在油灯下揉揉眼睛,轻轻打个哈欠。
每逢作业就倍增倦意,果然还是不会随着朝代改变而改变。
顾蔼眉峰缓缓蹙紧,将筷子搁在旁。
“即便这样大人也是没罚错——逸王当街纵马本是事实,本就该予以处罚,只要将剩下再罚也就是!”
这些年来亲眼看着变法成果,属官对他崇拜已极,忍不住直身道:“逸王及时勒马是良知未泯,可功过不能相抵,有错本就当罚,有功再赏别……”
“赏什?”
顾蔼抬目淡淡开口,属官怔,下意识噤声。
*
国子监内油灯也掌起来。
文书批完打扮,饭食被小心端进来,放在清出大半矮几上。顾蔼没抬头,顺口询问道:“几时?”
“大人,戊时。”
属官替他把饭菜摆好,恭敬应声,稍犹豫才又道:“您叫属下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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