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步重华把手机拍在桌面上，
手插进前额头发，随即搓
把发红
眼睛。他衬衣下肩颈肌肉绷紧，捏着手机五指用力到青筋突起，咽喉肌肉干涩痉挛。
他怎
能就这样走？
他怎能不接
电话？
“说好你梦想是慢慢变圆呢？”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脚步，那身影风般刮上楼：“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
……
步重华笑起来，尽管那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吊灯将他孤独侧影投在大理石台面上，窗外天色已经暗成潮湿阴冷深黑；过不知多久，他拿着碗筷手轻轻松，在叮当碰撞声中用力搓把脸，把眉眼深深埋在掌心里。
再也无法按捺悲哀、渴望和思慕，终于冲破堤口，就像铺天盖地洪水淹没所有感官。
耳欲聋，透过落地玻璃窗，变成潮汐般遥远朦胧声响。
不知道站多久，步重华终于慢慢转过身，眉眼神情像是被冻结住那样平静，动作也非常平稳，走到外间把外卖拿出来热热，装在平时吃饭碗碟里，就像曾经个人演绎过千万遍那样，坐在吧台边同个高脚凳上，开始吃。
汤勺碰撞餐具，发出轻微叮当声，但淹没在满世界大雨声中很难听清。
“哎，直好奇，在津海买这大房子要多少钱啊？”对面那个人在灯光下边热气腾腾地拨饭边问。
他听见自己声音仿佛从另个时空响起：“看地段吧，你要买房子吗？”
“人是弄死！人做事人当，跟步重华无关！”
“他们没为难你吧？……”
“步重华人呢？！”禁闭室里那个人脚踹碎电视屏幕，就像伤痕累累困兽无路可走：“步重华在哪里！——”
步重华伸出手，按住桌面上手机，几乎是刻意阻挡大脑思考，也不给自己任何犹豫迟疑时间，闭着眼睛将界面解锁，大拇指用力摁下未接记录中吴雩那两个字。拨出音响起，他睁开眼睛那瞬间心脏仿佛停跳，世界于身侧唰然远去，只剩下眼前方手机屏——
“您好，您拨打用户已关机……”
“就好奇你还贷情况，毕竟你不像那种收钱给人办取保候审人嘛。”
“怎不像，你不知道们领导都是权力寻租贪污腐败？”
“哈哈——”
……
“最大梦想，”那个人夹着个香菇竹笋包子边吃边说，乌黑眼睫在眼尾扫出弧线，那张脸上漫不经心神态像是有某种无法解释吸引力，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就是每天下班后长在沙发上，做个沉默安详、慢慢变圆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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