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低头抚了抚它的脑袋,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茫然地看着黑毛啃空气的小山猫,他叹了口气,神情悲悯地说,“你们还是……”
却又顿了顿,生生地止住了话音,光是轻轻地又刨了刨黑毛的耳朵。
他转头看着大山深处,月夜的阴影笼罩了他,透出一股子萧瑟的寒冷,“……生死有命,”他叹息着说,“你们好自为之,但求逃过此劫罢……”
黑毛小畜生——就算偶尔对他那蠢笨的猫媳妇心软那么一下下,也仍旧是个没心没肺天没塌下来就屁都不管的玩意儿——才懒得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此劫彼劫,都是古人的玩意儿,它是一只年轻向上的现代兔,听球不懂!仍然是每日里带着小山猫漫山遍野地疯玩。
它神经粗犷,并未察觉到那之后山里的些许变化。譬如来游玩的游客,渐渐地多到了要分批限行的地步,努力地拍照,唯恐再也拍不到;譬如时不时要来一些组团的专家,在林子里四处转悠,这里采点标本,那里剥一块树皮;譬如山下村子里居住的村民越来越少,房子一点一点变空,地里的庄稼也越来越少……
“啧,纵欲伤身。”
那天晚上山神庙前摆摊的黑大个,无辜被牵连,十分茫然和委屈地背着竹摊子,早早地被赶下了山。
眨眼春去秋来,秋去春又来,兔子洞前的草叶绿了又枯,枯了又绿,小山猫还是天天被欺负得呜呜叫,兔爷晕过去又醒过来,清醒的时候日夜磨爪,琢磨着要把那小蠢货的棒子给削一层。
这一晚黑大个又来睡在大石头上做春梦,黑毛毫不避讳地拖着小山猫出洞,摁在旁边也是一阵啪啪啪啪。突然就听得砰一声重响!
那黑大个时隔多年,又栽到地上去了。
它倒只察觉到了一点:黑大个再也没在山神庙前摆摊,前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几乎隔几月才一次,并且风尘仆仆,每次回来,都是趁深夜而来,默默地在祭坛上摆上一些贡品,然后去小矮庙前抱着神仙的石像发呆——却再也不在大石头上睡了。
不过这些都不干它事,黑毛小畜生依旧生活地自由自在无忧
黑毛带着媳妇趴在旁边瞧热闹,却见那黑大个一脸慌乱——但更多的是悲伤——爬起来,扒着石头大吼,“山神!山神!”
林子里静静悄悄,那神仙半点影子没见。
黑大个又徒然地喊了一阵,蹲在大石头前沉默地发了会儿抖,爬起来收拾了竹摊子,一步一回头地下了山。
随着他的离开,绿袍子的神仙身影缓缓现出在了大石头上,沉默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黑毛跳出去,拉扯着神仙的袍子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