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吓跳,心道这是打哪儿来人,刚想询问,身边阿清猛然起身,巴掌拍开那几根手指,脸上轻松神情全没,只剩提防:“爹,您怎上这儿?”
“小挨刀,你吃香喝辣,就忘老子?”来人狰狞面孔,揣着手嫌弃地打量阿清穿着,“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这大,现在你能赚钱,就敢忘老子?”
阿清冷着脸答:“爹,养你事儿没二话,可钱是辛苦赚来,娘还生着病,不能给你,让你接着去赌!”
“甭在面前滋屁,都上六国饭店来吃饭,定是发财。快把钱拿出来,别在这儿闹,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您就死这条心吧,今儿就算死这儿,也不会把钱给您!”阿清冷笑着拉住方伊池,转身就要往前台走。
俩聊着聊着,注意力全放在洋人穿衣打扮上,没注意到门前挤进来个鬼鬼祟祟老头。
那老头穿得虽破旧,倒也整齐,瞧着算是体面人,只是面相里藏着点贼眉鼠眼味儿。他溜进六国饭店门,趁着门前服务生和旁人说话当口,路小跑到前堂,往方伊池和阿清方向望,等看清他们,眼前登时亮。
阿清还在跟方伊池讲话:“说真,等有空,就去裁缝铺子里扫听扫听,看哪儿能做洋人裙子。”
“你还真喜欢这样式?”
“图个新鲜。”阿清摆摆手,把手塞进方伊池手焐子里,“要是好看,帮你也带条。”
谁知他爹竟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嘴里念叨着什“这不孝儿,分钱也不给”,双手还拼命地捞茶几上瓷器,疯般往地上砸:“反正你是在饭店上班服务生,比要脸,今天事只要传出去,看你以后还怎挣钱!”
“……你!”无赖到这种地步,阿清时没法子,咬着毫无血色唇,死死地盯着亲爹脸,垂在身侧手止不住地颤抖。
方伊池忍不住将阿清挡在身后,瞧着逐渐向他们靠近客人,硬着头皮凑过去:“您胆子可真大。”
“怎着啊,贺太太要给赏钱?”
“可给不起。”方伊池头回在外面抬出六爷名号压人,结结巴巴地威胁,“钱都是贺六爷,您要是想从六爷兜里讨赏钱,就给您。”
“要那种裙子做什?”
“穿给六爷看呗。”
“甭胡咧咧。”方伊池臊得耳根子发红,抬手作势要打阿清,胳膊刚抬起来,手腕子冷不丁被人给捏住。
他怔怔回头,撞见张谄媚脸。
“哎哟,贺太太,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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