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剪水的祖父,朝中的元老,长期保持中立的张国公。他平时从不多话,今日这番,却是不卑不亢起了头,带得周遭群情激奋,断了杨惑劝服百官的可能。
待到天明破晓,他在皇城的天空里看到了浸染半边天的硝烟和火光,有人在街道上高喊:“他们进宫了!皇宫被攻破了!”
晨时,皇宫城破。
康绛雪一夜没睡,听闻消息之时,眼睛里泛起了一阵不知名的酸涩感。他暂时没再见到陆巧,有兵士把他送进了皇宫。
路上,小皇帝没看到有什么尸体,只看到了一些清扫过的废墟和血迹。他戴着脚铐,踏进了处理政事的养心殿,杨惑坐在只有皇帝才能坐的龙椅上,俯视着被捆绑、被刀押着跪成一片的群臣。
那群人里,没有盛灵玉也没有陆巧,只有一张张带着愤怒和恐惧的面孔。
巧倏然放开了他。他忍不住抬头唤道:“陆巧……”
陆巧神情冷漠,好似怒到了极点反而不再有任何外露的情感,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一刹那,小皇帝心中升起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他微微加大音量:“陆巧!”
陆巧还是没有回头。
别走,不要走,康绛雪被人拦在屋内不能追上去,很快,围观了全程的杨惑也瞥了小皇帝一眼,跟着离去。
郑岚玉在前头带头骂道:“乱臣贼子,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举兵造反,大逆不道,还敢妄想能得人心?呸,如你这般,血统不纯,来路不正,人人得而诛之,想做皇帝,痴心妄想!”
杨惑微微眯起了眼,道:“什么人?把他拉出来。”
杨惑在朝堂之时,郑岚玉还没有被提拔,由是被郑岚玉骂了也不觉痛痒。
他正想拿这年轻人开刀来震慑众人,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老者响亮应声,跟着斥骂:“不错,老臣活着一日,便一日不能同意宁王如此作为。陛下年轻气盛,不知深浅,自有忠臣良将辅佐,但若人人都似宁王一般,这天下安有宁日?万万不能开此先河,若宁王一意孤行,那老臣,只能以死明志!”
话音落了,竟当场以头抢柱。周边的人赶紧去拦,那老者虽没当场撞死,却也磕得头破血流,颇为骇人。
临走之时,杨惑没有露出什么得逞的神情,他看着小皇帝的神情,正如陆巧一般冷漠。
杨惑道:“有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唯独盛灵玉……”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小皇帝也没有心思听。
在这两人离去不久,曾在院中一晃而过的声音再度响起,隔着一面墙,康绛雪听见那群百官的家眷被押了出去。
这天夜里,小皇帝所在的院内来了大批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