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摇摇头,郎俊侠便让段岭坐在火炉前矮案上,单膝跪地,给他脱下裘袄,掸干靴子,解下捂耳帽,盘膝坐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点温和之意,藏得那深,只是闪而过。
“这是你家吗?”段岭疑惑问道。
郎俊侠说:“这处唤琼花院,暂且住下,过得些时日,再带你去新家。”
段岭始终记得郎俊侠那句“什都不要问”,于是路上很少发问,把疑问都藏在心里,像头不安而警觉兔子,表面上却显得安安静静,反而是郎俊侠会朝他主动解释。
“冷吗?”郎俊侠又问,继而将段岭冰冷脚握在他大手里,搓几下,皱眉说:“你体质太虚。”
系?”
段岭望向郎俊侠。
“与他爹是朋友。”郎俊侠答道。
守卫将文书看又看,最后不情愿地放二人入内。城中灯火通明,街道两侧堆满雪,正是年将尽之时,路旁醉汉秉灯持酒,栏前歌女抚琴细歌,更有甚者或坐或卧,等在灯红酒绿酒肆之外。
艺妓放肆招呼声从夜阑中漏出二分,佩剑武人驻足抬头观看,揽红抱翠富商喝得烂醉,摇摇晃晃,险些撞翻面食摊。马车叮当作响,从结冰路面过去,轿夫声喝,华丽高抬大轿稳稳离地,如座座房子般朝着上京四面八方移动。
“还以为你不会再来。”女孩清脆声音在郎俊侠背后响起。
随着那声音,段岭抬起头,看到门外出现个穿着绣袄美貌少女,背后跟着两名丫鬟。
“出门办点事。”郎俊侠头也不回,解开段岭腰带,又转身打开包袱
主道上不许纵马,郎俊侠便让段岭坐在马上,自己牵着马缰往前走,段岭脸被捂得剩条缝,眼睛从裘帽缝中好奇地打量着这切。转进侧巷后,郎俊侠复又翻身上马,卷起飞扬雪花,驰进深宅暗巷。
乐声被抛在背后,灯火却依旧通明,安静小巷中两侧大红灯笼高挂,唯有马蹄在冰面上叩击,发出轻微碎裂声响。小巷深处,拥着无数两层高僻静宅院,灯笼层层叠满头顶,就连纷扬小雪也被这温暖光亮所阻挡。
那是条暗巷后门,郎俊侠朝段岭说:“下来。”
后门外坐着个乞丐,郎俊侠看也不看,随手弹,碎银落在乞丐碗里,“当啷当啷”地转,段岭好奇地侧头看那乞丐,被郎俊侠随手扶正,拍去身上雪,牵着进去。郎俊侠轻车熟路,转过花廊与中院,到得侧厢内,沿途听见叮咚作响琴声。
进偏厅,郎俊侠仿佛松口气,说:“坐罢,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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