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回京来牵着,带回家乡,到爹灵堂里去,满钟离人都来,大姐指着爹棺材让跪下,说:“咱虽然是庶出,但也是爹亲生,磕头。”
云起说:“磕几个头,姐不叫停,就只好直磕,磕得头破血流,大哥和二哥还在旁吵架。”
朱允炆问道:“吵啥?”
云起道:“哟,这鹌鹑儿烤得不错,才九岁,鬼知道吵啥。”
云起嘴里塞满烤鹌鹑,眉飞色舞道:“大哥叫得像只斗鸡,把脱鞋便甩二哥脸上,接着抡袖子上去撕他丫……”
朱允炆出神地看着棺木,而后道:“你娘呢。”
云起道:“难产,出世那会儿就死。”
朱允炆嗯声,云起又道:“爹告老还乡,背上长疮,回家那时姐还特地进宫来给说声。”
朱允炆呆呆道:“说什。”
那时间有太监恭敬捧食盒跪下,云起道:“吃午饭罢,边吃边给你说。”
国丧,又是国丧。
朱允炆两眼红肿,怔怔看着棺材,云起搬张高椅坐在旁,怔怔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幽幽道:“过午,你去吃饭罢。自个守着。”
云起忍不住道:“别哭,坐会儿罢。吃饭再哭。”
朱允炆不答,过得片刻,又放声大哭道:“爷爷——!”
“二哥不甘示弱,回身操墩布抖开,哗啦黑光闪,便杵大哥脸上,好大架势!姐夫站在中间,边喊道‘大舅二舅!你们别打拉,要打就打吧!’”
朱允炆本以为云起要诉苦,忽然话风转,冷不防听到这绘声绘色描述,险些笑得抽过去
朱允炆道:“吃不下……”
云起蹲到朱允炆面前,拣盒子递过去,继而盘腿坐下,道:“吃不完给剩点。”
朱允炆胡乱吃点便递给云起,云起又喂朱允炆吃几口,才面扒饭,面含糊道:
“大姐也是个学医人,她说爹那是小病,能治。也就混听着,后来不知怎,刚回钟离没多久就不好……”
朱允炆“哦”声。
云起听得心酸,忙安抚道:“好好,云哥儿不是……别难过,允炆。”
朱允炆中过次毒,云起是无论如何不敢再走开,生怕忽然再来叠带毒纸钱什。只得时时守在朱允炆身边,寸步不敢离。
允炆伏在地上,哭个不停,云起木然看片刻,而后道:“允炆,其实云哥儿挺羡慕你。”
允炆止住哭声,断续道:“怎……怎说。”
云起叹道:“爹死那时才九岁,啥都不懂,四岁离家,被大姐送进宫里,每天也见不着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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