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根据导航指示直直往医院开去,经过某个路口时,沈既拾从靠背上坐直身子,回身瞄着被甩在身后路标,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就这眼功夫,车子驶出去百十米,沈既拾下车,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慢慢往回走,在家眼镜店前停下。
“弟弟,当年是在今天丢。就在那,以前是家书店,把他扔在二楼自己去看书,被人抱走。”
温让当时对自己说话历历在耳。
当时二人在车上,沈既拾顾忌温让触景伤情,没有仔细看,脚油门匆忙把车开过去。那时他对这个悲剧故事还是个看客,以局外人身份,全部重点都放在保护温让情绪上。而现在他个人,以另种身份回到这个城市,站在这个曾经书店前,成为故事中主角。
飞机穿透云幕降临在A市机场时,星星还没消失。从飞机上下来人皆是满面倦容,沈既拾穿过疲惫人流往外走,耳边此起彼伏着A市本地语言,那带有奇妙特色爽朗语调方言具有极强包容性,任何座城市人们来到这里都能轻易接纳。
自己本该说着A市话长大,这座城市切,这座城市每个建筑,本该若指掌。
出租车载着风哗啦啦驶上高速,沈既拾问自己,如果有次重来机会,如果上帝之手能把时间拨回切发生之前,自己还会来到这座城市上学,还想要再次遇到温让?
开夜车司机喜欢跟乘客闲聊,排解寂寞,这师傅是位三四十岁中年男人,从后视镜中露出双憨厚眉眼,问:“小哥从哪儿来?”
沈既拾答:“N市。”
这想法在脑海中升腾,带给他古怪微妙感受。
马路斜对角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穿过自动门时候,熄声黑夜里响起振聋发聩音乐,两名在前台昏昏欲睡店员打起精神询问他需要什,他买包烟和个打火机,重新回到眼镜店前。
他在店门口台阶上坐下,呼出线烟气。时隔十七年,回到这里。只是店已经不是书店,也有另个身份。仿佛这之间漫长十七年都被悉数抹杀。
烟雾
“来做什,旅游?看人?”
“……回家。”
“哟,挺远,那你这个点儿才到,家里人都该睡吧?”
“是,”沈既拾笑笑:“回来晚。”
从高速下来,路上车少人稀,所有商场店铺都还未开门,偶有稀落霓虹招牌映着红绿灯闪烁,盏盏路灯下拢起簇簇稀薄光,投射在柏油路面上,为少许夜出早归人引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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