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敢说?”此人站起身来,抬头相对,只见须发皆为泥污所染,却目眦欲裂。“天下须是你赵氏,而等京西子民先为你赵氏所弃,金人兵临城下,你这个官家又不知在何处,父母子女却正在身边,不去降金谁来保全自家亲眷周全?”
且说,连日下雨,道路泥泞,城中这残余万把降金叛军固然是被所有人抛弃,根本看不到生路,然而宋军上下,连着数千民夫,也都早就疲惫不堪,数日前争先各部将领,更是心气全无。
故此,此时闻得此人如此恳切,帐中周围将领,自王渊以下,皆有意动,便是刘子羽也忍不住去看赵官家姿态。
“不许。”赵玖束手于案后,板着脸看着身前之人,却是干脆直接。
“官家!”此人悲愤抬头。“当日情形,谁都以为国家要亡……”
“亡吗?”赵玖冷冷相对。
拒绝对方。
翌日,城中叛军冒雨出甲士劫寨,却为宋军诸将轻易在城下击溃。
四月十,天气暂时放晴,傅庆建议趁着白河,bao涨,引水淹城,为官家所拒,但营中却开始打造器械,甚至有起砲迹象。
当晚,城中第二次派出使者。
“臣等时误入歧途,后悔莫及。”来人被搜检妥当,押解入帐,依旧是对着端坐于座中那个年轻人叩首以对。“金人弃臣等为蔽履,臣等也自知无力与官家天兵抗衡,事到如今,只求活命而已……”
“便是不说当日,只说眼下,为何范琼那里都只诛首恶,臣等这里却连谈都不许谈?”
“范琼也没降金!”
“降金与否有这重要吗?”此人愤然起身,却被两名甲士死死按住。“若论作为与缘由,等比范琼无辜多……须知当日是赵氏无能,先弃国家!”
“大胆!”王渊声呵斥,周围诸将起拔刀。
“让他说。”赵玖不以为意。
“只求活命?”
阵蛙鸣声中,正在看着些从南阳送来札子赵玖抬起头,正色相对。“也就是说,只要朕许诺你们条命,不管是充为苦役,还是贬斥到岭南,你们都愿意受?”
“正是此意!”来人不顾地上泥泞,继续叩首。
“是因为范琼也没有支援你们缘故吗?”赵玖放下札子,微微叹。“何止是金人弃你们为敝履?连敝履也弃你们为敝履……”
“臣等后悔莫及,且当日降于金人,委实多有盲从裹挟。”言至此处,此人微微顿,方才继续叩首恳求。“官家,好教官家知道,降金首恶乃是前蔡州巡检李尚,若官家能恩恕等其余人活命则个……此人臣等亦可捆缚到城前明正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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