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吴笙穿好衣服,溜出宿舍,化作雨夜里道黑影,向教学楼潜行。
如果在初三时候,有人和他说——
吴笙,你到高中之后会交到个特别不靠谱哥们儿,天到晚被冲动魔鬼附身,路见不平就想吼吼,片祥和里还想挑挑事儿,并且听不进去劝,你怼他句,他必须回你句,你扔他个纸团,他绝逼丢你个笔帽,就这样,你还是特宝贝这个朋友,换谁都不行,就非得是他,天看不见,心里都别扭。
他会觉得这是诅咒,而且还诅咒得特别不走心,因为每句都槽点满满,实在想不出实现可能。
现在,他高三。
“再问你遍,”吴笙声音冷下来,“哪儿呢?”
电话那头没动静。
“你要敢挂电话,现在就去找值班老师,说同学丢,发动全校住宿生去找。”
“用不用这狠……”
“对手太狡猾。”
电话响很久,没人接。
吴笙再打。
打到第三遍,电话终于被接起,没等他说话,那头已经抢先控诉:“有你这样班长吗?大半夜不睡觉,骚扰同学!”
控诉得情真意切,就是嗓子哑得厉害,还有丝鼻音。
吴笙不准备装傻:“声音怎?”
反应过来不对,已是夜里十点。
宿舍熄灯,各床小台灯开始工作,室友都在题海里奋战,只自己下铺那张床,空得冷清。
回家?
以徐望那个死倔性格,要不是妈妈去世,他根本不可能去他爸家里,如今去,刚待几天,又被急忙送回学校,他再迟钝,也该看懂二。
何况他根本不迟钝。
已经彻底认清世界本质——“绝对”是不存在。
他小学总搬家,没长久朋友,初中醉心于学习,没深交朋友,高中当班长,在同学眼中意义,就是“移动习题库”,
“你能不能不管?”
“能,你回来把宿舍换,换个不影响室友睡眠休息好同学过来。”
“都不在怎影响你?!”
“下铺没人挡风,凉。”
“……”
“你试试睡得正香呢被吵醒。”电话那头说着,大大打个哈欠,真事儿似。
吴笙眯起眼,问:“在哪儿呢?”
听筒里顿下:“爸这儿啊。”
轰隆隆——
电话两端,响起同道雷。
在人情冷暖上,他比所有人都敏感。
道闪电,划亮宿舍窗,远处传来轰隆隆雷声。
四月雨,总是格外多。
吴笙翻身下床,去到走廊角落,拿手机拨通徐望号码。
学校不让带手机,但同学总有千百种应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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