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湖问:“你来过?”
“是抗战。”大叔说,“南京沦陷后,师父带着从水路逃到重庆,结果来就赶上大轰炸。当时也是夏天,们坐着只小舢板,在江中心团团打转,就是靠不岸。头顶上日本人飞机隆隆作响,船舱里淹着混浊江水,老弱妇孺,哭成团,这份绝望与生不如死,你们总算是不用体会。”
“唉!”大叔长叹,“过去!毛主席说,俱往矣!”
林少湖审视着他,然后问:“说,你到底是什人?”
大叔啪个敬礼:“报告警察同志,是夏明若舅舅。”
豹子赌气说:“本来有钱,结果全被他抢去买个破罐罐!”
“你懂什?”大叔怜爱地抚摸着怀中那只酱菜缸,然后对林少湖谄笑:“吃什?”
有什吃什,反正什都是辣。
林少湖从第口就开始呛咳,咳五分钟还没能咽下去。
“经不起考验!”大叔抢过他碗,“拿来给!”
数日后,重庆。
“嘉陵江、长江、解放碑,”林少湖止步,回头,“别躲,你们到底要跟到什时候?”
大叔与豹子从电线杆后讪讪地出来,大叔抽打豹子,埋怨说没事长这大头做什,你看下子就,bao露。他告诉林少湖:“哪里哪里,顺路而已。”
林少湖说:“要去歌乐山。”
“巧,”大叔说,“们正好也要去。”
“报告夏明若舅舅,是仵作,不是捕快。”林少湖是何等人物,早八百年心里就有数,便笑着说,“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儿?”
“和你去个地方,云南。”
码头上浓雾弥漫,小食摊子就摆在江滩上。来来往往挑夫棒棒,赤膊光脚,精瘦而健壮。他们扎着麻绳,提着扁担,沿着湿滑石阶下来,向老板买上碗酸辣粉,呼噜呼噜灌下去,发头大汗,酣畅得很。
大叔坐在条三腿板凳上依样画葫芦,自感觉豪爽极;豹子直喷粗气,对林少湖张开嘴,问:“在不在?舌头还在不在?”林少湖斜斜看他眼,豹子打个激灵,躲到大叔身后。
小食摊老板说:“雾散,快开船咯。”
林少湖迎着江雾,看见隐隐绰绰山城,感慨说:“水墨画般。”
大叔说:“你看是泼墨山水,当年看,可是生死场。”
“突然想过江。”
“哎呀,真是无巧不成书,”大叔说,“们也要过江。”
“看看时间……还是先吃饭吧。”
“哎呀,少湖知音也,们也要吃饭。”大叔说。
林少湖挑起眉毛:“看出来,你们没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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