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皿沉着脸,从裤袋里抽出手来。感觉到他在生气,因为过度用力咬肌,和紧绷太阳穴,令他本就短硬发茬,如刺针般根根上指,到怒发冲冠地步。
被他扎得屁股疼,在他脑袋上不满地摇头晃脑起来。
他嘴角松,突然笑出来。边笑,边挽起袖口,拳砸在那亲戚脸上。
这才发现他不系袖扣用心所在,方便随时随地撸袖子干架,真是等
抱紧培养皿,和他起颔首致意。
他这样人,哪怕长得再不好惹,站在这个地方,依旧是鹤立鸡群。所有人眼光都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磁粉,犹犹豫豫地被他吸附过来。
同时漂来,还有关于死者片语只言。
“年纪轻轻就……二十二……死同性恋……”
“老爷子死后,三套别墅都留给他,被他败得精光……”
尝试过,离不开他。
只能在他头顶缓慢蠕动,摊成团蘑菇饼,或者颤颤巍巍地撑开把小伞。菌丝和他头发难舍难分,希望他不要在洗头时候,失手把扯掉,阿弥陀佛。
他身纯黑西装,带着下车,直奔葬礼第线。
事实上葬礼现场离他还有数百米之远,但他车队已经陷入窘迫之中。无他,这城乡结合部殡仪馆,局促得远超他想象,九转十八弯弄堂,大概只能容得下掏耳勺搔刮。
他显然也有些吃惊,降下车窗看眼,但只是下车,披着长大衣,走出种千里单骑派头。
“别墅有什用,股份半点没沾着,几十亿资产,被人耍得团团转……连爹妈给他那笔遗产都没保住,这笔丧葬费谁出?”
“听说去国外,卖屁股,还沾毒,上次看到面色发青,瘦得脱相,过去蛮好相貌,人不成人,鬼不像鬼……”
“姘头把他当鸭子弄,听说相片都流出来,也难怪,忒好相貌……”
听说他穷且蠢,浪荡而自甘下贱,只言片语,烂到根子里,听得这蘑菇都想摇头。
个人死后能集天下骂名之大成,也算得上是奇才。
迷路是不可能迷路。
因为唢呐声音已经来。被这嘹亮声波吓个激灵,抱着他头皮,东倒西歪。
殡仪馆内,更是热闹非凡。
两个看门大娘,从瘪嘴唇里撇出瓣瓜子壳,正是谈兴高涨,唾沫横飞。死者亲属虽多,奈何人缘不济,谈天者多,上香者稀。
他甚至都没有名字,没有相片,只有孤零零副不锈钢棺木,还没来得及移棺。也难怪没人给这无名死者上香,看来确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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