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退出了合阳殿,腿软到扶着柱子才站稳,他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地上那摊正在被宫人清理的血迹,提药箱的手都抖了起来。
他去了相府,给林霁诊过脉,照常开了治心疾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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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一踏入新梧宫,就听见一阵拨浪鼓的欢快声音。
细春抱着小阿渊坐在合欢树下,天青正拿拨浪鼓逗阿渊,三三两两的小丫鬟也围着小皇子玩,这新梧宫可算是整座溱宫最热闹最轻松的地方。
李太医察觉到皇帝话中有话,手心开始出汗,他拱手道:“林大人他心疾的旧病又犯了。”
“林霁已经被朕贬为庶人,太医怎还称他为林大人?”
李太医忙跪在地上,声音已经开始抖:“陛下恕罪,是微臣糊涂了,是相府的林公子又犯病了。”
淮瑾坐回椅子上,把玩着一方天子玺印,说:“林霁的心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李太医有几成把握将他治好?”
李太医如实说:“陛下,这病无法根治,若仔细调养,或能保数十年无虞。”
赶去相府治心疾的李太医半道被人请去了合阳殿。
李太医是治心疾的圣手,为林霁治了二十年的病,深得相府信赖。
他进殿时,淮瑾正在逗一只鹦鹉。
鹦鹉的翅膀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淮瑾对太医说:“这只鸟前段时间贪玩折断了翅膀,李太医帮朕看看,它翅膀上的伤可好全了。”
李太医也不知君上何时养了只宠物鸟,只领命上前,仔细查看鹦鹉的翅膀,见上头的血迹虽在,骨头和皮肉却已经愈合,便如实告知:“启禀陛下,鹦鹉的伤已经痊愈了。”
也不怪淮瑾
回应他的是意味深长的沉默,和一道压迫的目光。
殿外,侍卫清走了鹦鹉的尸体。
淮瑾感叹道:“这鹦鹉的病要是没好,就不会碰倒朕心爱的金玉兰,它也就不会被暗卫当场处死了,鸟是如此,人也一样。”
李太医把头埋得更低,他试着揣度圣意:“若想让他不闯祸,只要一直病着就行了。”
淮瑾点了点头,道:“李太医是个聪明人,朕的意思你若明白,现在就去照做。”
淮瑾听罢,笑了笑:“那朕就放心了。”他上手解开了鹦鹉爪子上的链子。
鹦鹉立刻扑腾着翅膀,从合阳殿的窗户飞了出去,却不小心碰倒了窗边一盆名贵的金玉兰。
金玉兰掉落的同时,一把箭横空射出,将那只鹦鹉射穿。
李太医亲眼看见那只鸟随着箭坠落,撒了一地的血,他受了惊吓,看向皇帝。
淮瑾故作惋惜:“这只病鸟许久不曾飞出宫殿,一飞出去就闯祸,确实该杀。朕听说,相府的林霁也病了?”